这个时候的胡同也很热闹,昏黄的路灯下,处处都有小孩打闹做游戏的身影。
跳皮筋,砸沙包,砸羊拐,推铁环,反正家家户户屋里都热,谁会在屋里呆着?这个时候都在外面乘凉呢。
路灯的光亮下,小飞虫直打脸,邵武只能眯着眼,还要小心,随时都有可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孩。
他从百花深处胡同16号门口经过,只是往院子里张望了一下,也没有停住脚步,赶明有时间好好到新建的音响器材厂里看看,今儿他还有事儿。
一路出了胡同口往北就是新街口,往南看是护国寺街,往西有西直门。
邵武没出胡同,走到中间往南拐,顺着护国寺西巷走。
到这里反倒是安静了许多。
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偶尔骑着自行车经过的人,因为灯光昏暗,往往一路响着自行车铃铛,甚至还有人专门嘴里大声哼着歌,就是提醒路人小心,别万一撞到一块了。
邵武发现这里一路上经过不少的院子,还不如百花深处呢,显得一派破破慥慥的样子,甚至有的院子围墙都塌了。
而且还有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路灯太昏暗,甚至有的半条巷子都没有灯光,让邵武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走路。
过了几个街口,拐进了一个背街巷子里,停在一处更加破败的四合院外。
他看着临街的倒座房最西头窗户里亮着的昏黄灯光,竟然心情有点忐忑和紧张。
邵武深吸了口气,走到窗户底下轻声问了一句:“国平在家吗?”
很快屋里有了回应,“谁呀?”
邵武听出来这就是许国平的声音。
这是他在记忆里记得很深的人,在北京城这叫发小,俩人一块儿撒尿活泥长大,干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有他俩在一块的身影。
邵武发现自己心情竟然开始激动,连回应的声音都有点颤抖,“是我呀,邵武。”
从窗户里能听见,倒座房里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响声,似乎碰倒了什么东西。
很快,从院子的院门跑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短头发年轻人。
许国平趁着小窗户透出来的昏黄灯光,看着邵武,一脸惊讶地喊道:“武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哎呀,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呀,走,快进屋说话。”
没有丝毫的陌生感,许国平说着话,一脸惊喜地拉着邵武的胳膊就朝院里走。
这个大杂院没一点老四合院的格局,已经全变了样子。
在许国平家的倒座房里,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妇女,正在昏黄的灯光下,做着衣服活。
可能是灯光太暗了吧,她干活脸都快趴到衣服上了,抬眼见是邵武进武,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他。
邵武在这儿也不认生,拉了把椅子坐在干活的桌子旁边,笑着打招呼:“婶儿,你也认不出来我啦,邵武呀。你身体好吧?”
许国平他妈还是一言不发,眯着眼睛一直打量邵武,估计还是没认出来,许国平冲着他妈说道:“妈,邵武,我武哥,他下乡插队回来了,来看您了。”
许国平他妈这才似乎找到点印象,嘴里嘟哝着:“啊,邵武啊,你回来了啊?”
邵武叹了口气,婶子的脑子在运动里被打坏了,记不住人。
许国平给邵武倒了一杯水,说道:“现在情绪稳定多了,不哭不闹,就是干活劝不住,眼睛都伤了,还不让把灯给弄亮点,说是费电。你不依她,她就不愿意了。”
邵武接过水杯随手放在另一边的桌子上,又对许国平他妈说:“婶儿,灯太暗了,伤眼睛,赶明儿换个大灯泡,要不然以后看不清许国平娶的媳妇长啥样了。”
没想到,邵武这么一说,婶儿还真有反应,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点点头道:“那赶快换个亮点的灯泡,我可不能让眼看不清了,还等着看媳妇呢。”
许国平嘴里嘟囔着:“上哪去弄媳妇去啊,咱娘俩对着看还差不多。”
让邵武直接朝他腰上捶了一下,“有灯泡没?还不赶紧换上。”
“有,有。早就备好了,我现在就换。”
终于换了个大灯泡,这屋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国平他妈眼睛被光线刺了一下,眯了半天,然后看看亮堂了许多的屋子,笑着说:“这下能看清媳妇了。”
许国平和邵武两个人苦笑着对视了一下,看她又在那儿忙活着做起了衣服。
许国平先不管她了。他问邵武:“武哥,这次是探亲还是返乡了,回来还走吗?”
邵武重新端起茶缸子小口喝着,嘴上说道:“返乡回城了,不走了,今儿工作都安排好了,在百花收购站,以后蹬着三轮车收破烂。”
许国平高兴坏了,兴奋的说道:“那感情好,这一下子又有好日子过,咱哥几个又能在一块儿了。”
邵武把茶缸子里的水喝完,笑着放下,看着许国平说道:“咱都十八九了,你再看看婶儿还这个样子,今后咱可不能再跟以前那样胡混日子了?”
许国平听见邵武的话以后,微微愣了一下,其实今天他自打跟邵武一见面,就觉得今天当面的武哥跟以前给他的感觉有很大的不同。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