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星理解小孩的傲娇,也随他去,毕竟他能一起来接陶善回家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不过陶善看到陶真行,原本没有生气的脸也忽然肉眼可见地变得明朗多了。
等人都上车后,陶善才忽然提出要去自己的住所拿东西。
这时几人才知道陶善其实是有住所的,以之前陶善之前的情况,几人丝毫不怀疑他平时是睡的桥洞。
但到了地方之后,太发现他真的不住桥洞,只是和桥洞差别不大。
那是一个十平米不到的地下室,是房东家平时拿来堆放杂物的,看到陶善可怜,就以每月100块的租金租给了他。
几人一块进去,房间倒是被陶善收拾得很干净,但空间中充斥着一股潮湿腐坏的味道,这通风条件比起条件可差多了。
陶善的东西不多,一个轮子全都掉光的行李箱以及两袋没来得及被他卖掉的塑料瓶。
陶真行看着都是些破烂,便开口道:“别要了,这些垃圾还要来干什么!”
说着直接把那个破行李箱给扯了过来,想要扔掉。
结果却被陶善死死拉着,陶真行见他这么固执,一下气也上来了,就用力去扯那个行李箱。
结果那本来就破烂的行李箱不堪重负,被硬生生扯出了一个缺口,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散落一地。
陶善连忙蹲下去捡,一边捡一边骂着:“小兔崽子,你懂什么,我这些东西,要是都丢了,我就不回去了!”
“不回就不回,谁求着你回吗!”陶真行狠踢了一下门,生气地先冲了出去。
陶善也不管他,仍自顾捡自己的东西。
原星也只能和陶明西蹲下来跟他一起捡。
“这是……上F信?”原星拿着手里信封,看着地上散落的,陶善手里拿着的,有些信封看起来年代久远,有些看起来是新的。
“善叔,你留着这些信干什么?”陶明西问。
陶善不回答,就继续去捡那些信。
原星打开手里那封,因为年代久远,纸张已经泛黄了。
行爷爷是读过书的人,所以也教得陶善叔写了一手漂亮的字,信中的内容其实也没有多特别,大概就是在说自己被错判,希望能得到有关部门的重视。
只不过原星看着地上散落的信件,其中还有厚厚一叠被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
可以想到这些年里陶善一直在为自己写伸冤信。
“善叔,这些都是你自己写的吗?”原星问。
陶善没有抬头:“自己写,省连累别个。”
“但这个不是应该都寄出去吗?为什么你自己收起来了?”
“都寄了,就是又都给我退回来没,他们说他管不了。”
陶明西心里的气一下又上来了:“他们不是管不了,而是你这个案件都定性了,没有证据,你光写信上F有什么用?你写一千封一万封都没得用!”
“怎么没有证据!我工友就是证据!”陶善忽然双目睁圆吼道,但随即又低下头哭了起来,“但是他不在了,我也就没有办法了,除了上F我也没得办法了!”
陶善说的这个工友,原星也知道,这两天江籁安给她发来案宗详述里有写到过,陶善说自己的工友可以证明案发当时他不在场,但却没等到警察去问询,这个工友就不慎从脚手架上掉下来,当场死亡。
原星也没有想错,万夏这样的女孩子是不太可能和陶善有交集的,但那年陶善进了工程队做挑沙工,在省大建教学楼的时候,有一天在工地附近看见有人想轻生,就帮了把手把那人给救下了,被救下的那个人是当时大三在读的万夏。
可是,谁也没想到恩人会变成恶龙,在几个月后一个夜晚,万夏报警自己被人强奸,紧接着第二天陶善就被警察带走了。
陶善拒不认罪,但证据里却有带有他体液的衣服。
而唯一的证人也死了,在铁证面前,陶善被判入狱的结果是必然的。
所以此刻原星看着陶善,心情无比复杂的,倘若他真的有罪,那么这么多年背井离乡,每周几封伸冤信的坚持又是什么。
倘若他真的蓄意报复,为什么又只是尾随万夏而没有做进一步的行动,直到最后被万宏发现殴打。
在出狱之后,他其实并没有一天正常的生活过。
理性告诉她该相信法律,可是现实的存在的矛盾又让她无法放弃。
狭小的地下室里,四十岁的男人坐在地上,抹着眼泪,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自己没得办法。
唯有这满地的信见证了他这么多年的无助与委屈。
原星深吸一口气,胸腔内却又满是压抑,于是只能先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地面上,他们的车还停在外面,而陶真行靠在车边,双手插在裤兜里,低头一下又一下轻揣车子的轮胎。
见她出来了,陶真行站直身体,转身看他:“星姐。”
原星看着陶真行,年轻的面庞上却又有着不符合同龄人的成熟,如果不是从小父母不在身边,也许他现在应该还在校园里,和同龄人一样,肆意挥霍着青春。
“既然都来,进去给他收拾吧,我去那边打个电话。”
原星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