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锦没想到他竟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提这事。果然,郝元佳屏气凝神,等着看戏。
她立马红了脸绞着指头窘迫起来:“这…这…”
“当初你愿意想,就说明你心里有我!所以你的后顾之忧是什么?是叶帷安么…”
他竟说得这样明白,苏如锦便知今天装傻充愣是躲不过去了。
索性,说清楚罢。
“楚然,你我年少初见,只短暂处过几日。怎可凭这一厢情愿,执着至此?”
她敛去了狡黠可爱,换上了无比认真的姿态。
楚然心尖倏紧,哑声张口:“可年少初见,便已乱我心曲,误我终身。”
苏如锦哑然,敷衍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对不被爱的那个人最大的同情和善意,就是不要骗他,也不要给他希望。
大约在爱情里,大家总会没有理由地去同情那个不被爱的人。
她亦同情他:“楚然,年少适逢其会,只是彼时的懵懂无知。如今,我先遇到了他,便装不下别人了。”
楚然茫然:“可小锦,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啊!为何如今你眼中心中全是他?”
苏如锦拿出腰间的血丝玉,将它递给楚然:“楚然,自家族巨变,我就不是以前的苏如锦了,亦不是那个跟你在西凉皑皑白雪中初遇的小锦。我知这血丝玉是西凉世子身份象征之物,今归还于你。抱歉,耽误你十数年。”
她面色平静,无丝毫波动。楚然紧勾着她眼眸,妄图在边角中找寻一点点留恋。
可她的眸淡如月光,连看叶帷安眼神万分之一的汹涌也没有。
楚然眼中漫上潮湿的水痕,低头盯着她白嫩手心中的血玉。这一刻并没有想象中难以忍受。
疼,也不觉得那么疼。
伤,也不觉得那么伤。
他像一个心怀信仰的朝圣者,并不被半路的阻碍所羁绊。受伤了,便停下疗伤,康复了就继续上路。
“小锦,这玉十数年前我便送出去了,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若真不想要,便扔了吧。因为我实在想不起,除了你,我还能把它给谁。”
楚然眼中终于噙不住那层层蔓延上来的泪,一滴清澈苦涩的泪珠重重砸到苏如锦手心。
她被震得颤了颤指尖,整个车厢都被楚然的哀伤包裹,但她知道不能心软。
如今心软,便是对楚然真心更狠辣的鞭笞。
他已经一厢情愿活了十余年,难道真的要误他终生么?
长痛不如短痛,她将混着眼泪的血丝玉塞到楚然手里,故作冷声:“还你。前几日我已受了他的玉,如今便不能受你的。楚然,浮生若梦,你也别活在过去。”
楚然麻木地看着手心里的玉,这是自他生下父王便赐予他的,说这是西凉世子身份的象征。当年,他毫不犹豫送给了苏如锦,还被父王打了一顿。但即使是童稚懵懂,面对父亲的鞭子,他也未吭过一声,说过一个悔字。
如今这玉又回到自己手中,却成了一块炽热的碳,好像要把他的手心灼个窟窿。其实,灼的何止是手心。
手心、手心,十指连心啊。
楚然握着玉,含泪带笑深深凝望着她:“既然我的小锦不要,那它便没意义了,就弃了吧。”
说完,毫不留恋将这玉扔了出去。
却依旧带笑望着她。
苏如锦没想到,自己心狠,楚然更狠。她凝眉紧盯着楚然,一秒两秒、三秒四秒…眼前这个男人嘴角含着浅笑,眼神却淡如死灰。
“停车!马上停车!”
马嘶鸣着停了下来,四人忙下了马掀开车厢帘子:“出何事了,眼看快下雨了,咱们耽误不得。”
苏如锦狠狠瞥了楚然一眼,扶着乌月的手下了车,往回奔去。
四秒能跑多远呢?20米?40米?
她弯着腰,小小的身影缩成一个团,在这片竹林里渺小到可以忽略。但此刻在楚然眼中,莫说是这竹林,哪怕是整个世间也不如她耀眼。
她还是没放弃自己,不是么?
看着她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摸索,楚然被灼得满是窟窿的心,又填满了自以为是的希望。他奔了过去,同她一起找。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郝元佳摇了摇头,叹息。
情爱悠悠,谁知对错。
四人面面相觑,可眼看就要下雨了,只能跟着找。可惜深秋的竹叶太厚,又不知具体位置,寻了半个时辰也没找到。
天染成青灰色,终是下了雨。
秋雨毫不留情袭来,像是坠下铺天盖地的眼泪,一声声一更更,重重打在竹林里。也打在五个男人心上。
“别找了,你身体刚好,怎可淋雨!”乌月心疼的喘不过气,想直接给她拍晕。
“都别碰我!”
她就着雨水嘶喊,必须得找到。她不能让自己活在对楚然的愧疚里。爱是情,愧亦是情,她这颗心小极了,装不下这么多情。
四人脱下外袍,扯着四个角挡在她头上。
可还是有雨扫在她脸上,她精致未施粉黛的脸,惨淡如霜,水珠徐徐流下,睫毛上也积攒着雨水,凝结滚落。
楚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看着她被雨打成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