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玲没办法告诉别人,她的焦灼。
她这个岁数卡的正尴尬,但凡慢一点,毕业到六六年或者之后,赶上那场特殊运动,可能就拿不上毕业证了,当然也不知道有没有工作可安排。
再等下一次有这种可以不下力气混日子的时候就得十年后了。
在一番讨论下,三年制的前提下,她只有师专可选了,邱玉玲选了师专的财会、兽医以及数学并服从调剂。
其实她更倾向于会计,老师在那场活动里,并讨不了多少好。
邱玉玲甚至不用老师们掰开了揉碎了讲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就已经有了主意,众人只当她急于考出去,减轻家里负担。
虽然能支造着女娃读书的家庭不多,但想来她的压力也并不小。
就在这种美好的误会下,老师们虽有可惜,但也拿出志愿表,辅助她填好了。
第一志愿是甘省兰师范学院,第二志愿兰财经学院,专业在那两个的基础上还选填了一个外语,最后无比坚定的写了服从调剂四个大字。
学什么不重要,能赶上这趟车才重要。
“你们班这个女娃娃写了一手好字啊!”一旁一直围观热闹的老师,拿过志愿表,终是没忍住,“可惜了。”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哎!
但对邱玉玲来说,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她记不清历史上的六十年代有一次冬季特招,是不是就是她这个时候,但她已经顾不得计较这么许多了。
“先不要声张,你还要继续按时上课到这学期寒假,你这志愿到那会儿估计就有眉目了,应该八九不离十,然后过来领初中毕业证书。
下学期就要背着行囊去更广阔的天地求学了。一定要保持初心,认真学习,报效祖国!知道吗?”
邱玉玲站直,响亮的应了声“是”!
这是一种前路既定的轻松,回去一节课已经过去大半了,刚坐稳没多久就下课了。
“玉玲,老师叫你干啥呀?”
“没啥,老师让我不要分神,继续努力学习。”
哦,原来这样呀,周小楠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邱玉玲最近请假或者旷课的次数确实有点高了,老师找她谈谈也是正常的。
见没有什么更意外的由头,小伙伴之间又变得亲密无间。
“玉玲,最近咱俩不一起走了,和我爹走路一点意思都没有。”周小楠嘟囔个嘴,还不如听鬼故事呢。
“对了,你家小侄子长大没,我一直想看看小宝宝,我妈说得等他们出月子,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三胞胎呢......”
邱玉玲的求学之路上,每一个阶段都配置过一个话痨,曾经的王爱红,现在的周小楠。
对方问一句她回一句,以至于后来连小侄儿们的小雀儿她都想问一嘴。
邱玉玲:......上课铃也该响了吧!
老师揣着课本进来,邱玉玲正襟危坐,任凭周小楠怎么戳都无动于衷,她向来“爱学习”!
下午去灶上接了点开水,对付了口肉饼子,其实她可以不去接那没烧开,还有怪味儿的水,但随着她需要越来越多的融入社会,有些掩饰动作已经形成了习惯。
她边吃边到十人小组在的那个教室,没想到别人到的比她更早,匆匆咽下去最后两口饼子,喝了口水顺下去,就乖乖坐到末尾等老师发试卷了。
“邱玉玲,李老师怀孕了,最近你能晚上给我们补一下英语吗?”
邱玉玲看着说话的女生,对方虽是询问,却十分的理所当然。
“不好意思,我可以把笔记借给你们用,不过晚自习我得回家,一来是晚上那个小自习结束太晚了,不安全,另一个就是最近家里添了三个侄儿,实在是人仰马翻,我还能多少搭把手。”
“谁知道她回去是不是自己偷摸熬夜学呢,这话就不该问,教会了咱们,自然挤下去自己,是傻了才会牺牲自己的时间教别人。”
另一个男同学扶了扶眼镜,状若中立,但说出来的话却听着膈应人。
邱玉玲直接拉下脸来,“知道还好意思问出来,学习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宝贵的时间你们用来进步,我拿来渡人,教的好教不好都落埋怨,你们觉得我能坐到这儿,是靠丢掉脑子凭运气的吗?”
还有一句话她克制住没说,都脸咋这么大的,谁该他们的似的。
也许在邱玉玲缺席的时候,他们私底下已经讨论过了,这会儿不说话的几人脸上,也都或多或少带出了果然如此的失落。
只有最角落宏志班的一个女生,面露烦躁,“我觉得邱同学有句话说得对,学习如行舟,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方式方法和节奏,与其寄希望于别人身上,大家不如多背几篇文章,多默几个英文句子。”
邱玉玲闻言看了一眼该女生,两人眼神对视了一秒,都没说话,邱玉玲点头致谢,对方也淡淡的回了一下。
再没来的及起更多的争执,老师就抱着卷子走了进来,一时间,寂静的教室只余刷刷的写字声。
邱玉玲不想耽误功夫,注意力高度集中,用最快的时间做完了卷子,交给老师,就先一步离开了。
“她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