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翠丝歪了歪头,竖直向上的黑色海藻并未随着头颅的转动而倾斜。
“When?”
她缓缓说道,眼里喷出的黑雾似乎淡了许多。
“从一开始,从我把准备跳楼的雅各布先生拉回来的那一刻开始。”
“很久之前……很久很久之前……”
即使女巫的脸上布满了一深一浅的皱纹,约书亚依旧可以看出她慢慢皱起的眉头。
“How?”
碧翠丝继续问道,手臂化成的长剑开始逐渐缩短。
“现在是下午两点,女士,英国人在这个时间点都会开始享用下午茶的。”
“这点我确实不理解,在哥伦比亚,下午两点会在桥头砍掉一批偷窃贼的头。”
“阶梯巷地处伦敦的繁华地段,尤其是我们报社所在的街角。”
“每到下午两点,街上就会涌上一大批行人,三分之一是为了喝咖啡,三分之二是为了与好友交谈……”
“所以我会提前半个小时去教堂,上帝喜欢叽叽喳喳的人少些的、清静的圣地。”雅各布插话道。
“我从窗口拉回雅各布先生时正好瞥见了外面的街道,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没错,我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就发现了。”
“所以今天的下午非常安静,非常非常安静,这是异常的状况,您明白了吗?”
“没错,非常安静,从你进门开始我就注意到了。”
雅各布狼狈地保持着双手僵直的姿势,嘴上依旧大言不惭。
可惜的是,现场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自命不凡。
约书亚死死盯着对面的碧翠丝,后背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沾湿了大片。
经过他的一番解说,可怖的女巫慢慢变回了原来的状态。
只是亲眼见到了拉美女巫的变身,约书亚再也无法直视那一头秀亮的黑色卷发。
“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不是那么容易的。”碧翠丝的声音有些委屈,“只是一个预先没料到的小错误罢了……”
“可是你创造的世界远远不止这一个小错误。”
约书亚低下头,声音同样带着委屈,也不知他到底是装的还是本身的性格使然。
他绞着衬衫最下节的钮扣,早就松动的钮扣没几下便崩了出去。
钮扣在地板上滚了数圈,在边缘停顿了几秒后径直滚下了深渊。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约书亚喃喃道,“因为那里本来就是平地。”
约书亚向前走了几步,径直将手伸进了黑暗。
“只是普普通通的障眼法罢了。”
隐没在黑暗中的左手再次出现时,那颗带着线头的竖纹钮扣好端端地出现在了约书亚的手心。
“你怎么看出来的?”碧翠丝皱起了浓密的眉毛。
“太粗糙了,从我这个视线看去就是一块黑布,还不如八岁小孩画的蛤蟆图。”
莫里亚蒂一边倒茶一边补着刀,碧翠丝的脸色霎时变得紫绿。
“这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错误罢了,但关于艾薇同学的设定,您做的有些过分了。”约书亚继续说道。
“我第一时间就去察看了艾薇同学的状态,发现她没有了呼吸时,我必须向您承认,在那一刻,我的心跳也停止跳动了。”
“我想用心肺复苏急救法来救她,可刚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我就发现她的脖子变成了橡胶。”
“既然要用橡胶顶替昏迷不醒的病人,请您下次有始有终,艾薇同学是有耳朵和睫毛的。”
“呼……呼……你,你和那个黄色冰糖男是一丘之貉。”
碧翠丝明显生了气,她的皮肤不再是健康的小麦色,而是这里一块青紫那里一点浅绿,就像被揉碎了的彩虹糖。
“呵!这么优雅的词汇竟然会与冰糖联系在一起,莎士比亚的棺材都要压不住了吧。”
莫里亚蒂冷哼了一声,与约书亚一唱一和道,他还是受不了冰糖这个称呼。
“还有呢,桌上的文件和信封都是空白的,请尊重我们的劳动成果……”
“亚历山大先生养的植物是多肉,多肉与仙人掌是不一样的,多肉没有满身的尖刺……”
“雅各布先生的圣经旁是不放任何东西的,他是基督教徒,不会看……嗯……魔女和神父的porn。”
“你这个妖女!把那邪恶的东西从上帝的旨意旁拿开!拿开!”
雅各布突然发了狂,可双臂依然被无形的力量牢牢固定,他只好往前用力踢着腿。
“所以呢!所以呢!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指责我的过错,继而说明我是个差劲到科莫多巨蜥都不愿意用我的手指刷牙的女巫对吗!”
“谁都不愿意用别人的手指刷牙的……抱歉,我只是说出了我所发现的那些不同寻常的异象……”
约书亚摆着手连连后退,碧翠丝的形态再次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她气极了,本就精致的小翘鼻变得比法国人投降时的白旗还要大。
“最后!最后一个异常现象……”
“不知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你的脸开始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