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边有敲门声,她从厨房走了出来,这么大的雨谁会登门呢?
打开门一看,居然是李承瑾。
“三哥儿,你怎么来了?”
“舅母,我有重要的事要与你们说。”
“快快进屋说。”
芸娘不由得有些担心,冒着这么大的雨前来,肯定是有大事。
听到外面有动静,周田带着新娶的媳妇儿李小梅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下着这么大的雨,三表哥你怎么来了?”
李承瑾摘掉斗笠,脱下身上滴滴答答流水的蓑衣挂在门上。
“前几天我去镇上看到今年粮税不仅翻倍,过阵子还要征兵,只要家里有成年男丁的通通都要送去战场。”
“我们在家中商量了许久,准备逃荒去东洲,今天过来也是想告诉舅舅,舅母你们一声,要不要一起走,刚才我走到运河岸边,看到河边的堤坝全都有了裂纹,而且河中水流涨势凶猛。”
“照目前这个样子用不了两天,河水就能冲塌堤坝,到时候沿岸的这些数十个村庄都要被洪水淹没。
周家一家人一听,瞬间脸色惨白。
老天爷啊,这家要是被洪水淹没了,这可怎么办?!
“逃荒去东洲,这一路上可不好走啊!”瘸着腿的周大柱站起身来,望了望门外下的噼里啪啦的大雨。
“不走的话就怕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刚才我在渡口那里听到一商船上的管事说,上游的徽州府已经有堤坝被冲垮。数十个村庄被淹没,肯定是伤亡无数。”
周大柱想了想,天灾最是无情,姐姐一家愿意逃荒定是掌握了十足的消息,这才冒着大雨让三哥儿前来通知,于是下定决心一起走。
当初修建堤坝的时候他也有参与,用的都是些最差的东西,有的外边用了青砖,里面只放了泥浆,根本就经不起洪水的冲击。
“三哥儿,咱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我们就准备动身,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大舅,舅母,表弟,弟妹,你们赶紧收拾一下,随我一起回我们家,明天咱们也好一起动身。”
“这堤坝现在这个样子,雨下的又大,说是能撑一两天,谁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还是未知数,赶紧走的好!
“芸娘,你赶紧跟儿子,儿媳收拾家当只拿要紧的,不要紧的就不用带了,我出去看看去。”
这么大的决定,周大柱还是想要出去亲眼看一下。
“舅舅,我跟你一起去。”
李承瑾也赶忙起身穿戴斗笠,蓑衣。
外边下着大雨,河边湿滑,舅舅他腿脚不方便,他有些不放心。
两人来到河岸边,那些堤坝不用仔细的去观察,打眼一看就能看到上面大大小小的裂纹。
周大柱走上前,手指往裂缝里用力一按,那泥土就簌簌的往下掉。
“当初朝廷拨了那么多赈灾银子过来,却被那些贪官污吏一层一层的剥削,用到修堤坝上的不足十分之一。”
“这种堤坝用手一按都能按出个坑,能抵挡什么洪水?简直是不把老百姓的命当命啊!”
周大柱不想背井离乡讨生活,奈何形势所逼。
“主管豫州的梁王,生性残暴又好大喜功,狼子野心,现下又要攻打别的府州扩大地盘,只一味的征收苛捐杂税根本不顾百姓死活,这种人又怎么能成事呢?”
“哎,三哥儿,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吧,咱们收拾好就走。”
两人回到家中,三人已经把板车拉了出来,上面盖了一大块油布。
“只带上粮食,衣物,被褥,房契地契家当这些,破盆子烂罐的就不要拿了。”
周大柱看到上面的破罐子不由得皱眉。
芸娘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舍不得这些东西,就算是逃荒到了别的地方,这些东西也还要用,没有的话只能花银子买,他们现在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呢?
周大柱早年间也出门闯荡过,这逃荒可不是闹着玩呢,带那么一堆没用的,只是白白消费力气罢了。到时候还是要扔了。
“舅母,这些就不要带了,推车也拉不了多少东西。”
犹豫了再三,芸娘觉得哪一个都难以取舍,还是周田把那些东西又从车上默默拿了下来。
单单是家里的粮食,被褥,衣物,铁锅等重要的一些东西就弄了足足一大板车,勉强才用油布包裹住,又用麻绳栓紧。
临出门前,周大柱依依不舍的望着自己这个家,虽然破烂,可那也是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他拿出锁头把里屋和大门都给锁上,又把钥匙放进怀中,说不定有一天还会回来呢。
周田在前面拉着车,李承瑾在后面推。
芸娘则搀扶着自家男人,旁边跟着新媳妇李小梅。
一行人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雨中慢慢行走着。
土路泥泞又拉着一车子东西,走的是真困难,临近傍晚天都要黑的时候,一行人这才走到李家门口。
一进院子,众人就能闻到一股特别香的肉香味儿,李小梅暗暗的吸了一口气。
这大姑家的日子可真好啊,这种下雨的天气,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在婆家,只能吃红薯,在婆家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