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冰从怀中摸出一张信笺,递给敖鹰,道:“你瞅瞅。” 敖鹰狐疑地打开信笺,却见里面歪歪扭扭地画的,好像是一张地图。 “这是什么?”敖鹰问。 “净尘法师云游的路线图。” 敖鹰的头皮倏地发麻,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 “刚才我一直琢磨可行不可行的,就是这个事儿。”澜冰想起这事儿,忍不住地念了声:“阿弥陀佛。” “这图是哪儿来的?” “皇后娘娘让我交给你的。” 敖鹰:“……” “净尘法师……他毕竟是无辜的,说实话,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 “她想让我把那个老秃驴给杀了?”敖鹰心慌地看着澜冰。 澜冰敛眉凝神地盯着眼前的篝火,好半天,才从喉咙里艰难地“嗯”了一声。 “不行!”话音刚落,敖鹰瞬间将这张信笺丢入了篝火中。 火舌瞬间吞灭了巴掌大的信笺,洞外飞雪越下越紧,这信笺从存在到灰烬,却没有发出半个声响。 澜冰也没拦着,她道:“其实虐杀高僧一事,于皇后娘娘,于我们,都是一件宜事。” “对那个皇后是有益,但对咱们来说,可是要遭天谴的啊!!不,虐杀高僧,就算是对皇后,也是遭天谴的!!”敖鹰愤愤然道:“我们万兽帮的人,是抢了不少过路人的好东西。但我们帮里的弟兄,只杀那些窝囊狗官,偶尔杀一些仗势欺人的蛮横百姓,除此以外,我们不可能去动任何一个人。大家都是苦出身,都懂现在的难处……” “那三千呢?” “我看三千不顺眼,还不是因为他是七皇子?再说了,就算是我平时多抽了他几鞭子,我也是处处避开他的要害部位啊!” “如果有一天,三千再度出现呢?如果他又恢复了皇子身份呢?” 敖鹰顿时哑口无言,脸色大变。很明显,这是他万分惧怕之事。 如若有一天,三千手里能握有王权,攒着这么多年对万兽帮的仇恨,他会在第一时间踏平整座万兽山十八峰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澜冰站起来,一边脱去外面穿着的墨兰夹袄,一边说:“这事儿你再琢磨琢磨。如果不行,那就放弃,咱们再重新找找其他后路。我知道,这路线图虽然你烧了,可具体路线如何走,你已记在心里了。” 敖鹰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澜冰将墨兰夹袄披在他身上,说:“这墨兰绸子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我瞧着你若穿了一定适合。平时忙里偷闲,紧赶慢赶地,做了这么件夹袄,你快穿着。平日里在山上冷,多穿一件……” 敖鹰摸了摸身上尚有澜冰体温的夹袄,一时之间,只觉得一阵煎熬。 “这墨兰绸子我还给咱们醉儿做了个。你和醉儿一人一件!也算是父子连心了。” 敖鹰猛地站起身来,将澜冰紧紧地抱在怀里,夹袄从他肩上滑落,掉在一边。 敖鹰伏在她的耳边,痛苦道:“这狗逼的世道,为什么就不给咱们活路呢?!” * 一夜风雪掩盖不住人间的万般悲苦,也吹不灭未眠人的心中烦絮。 沈叹在莺阁暖榻上看了好久的书,却根本没有翻动一页。 他满脑子都在回想着,今儿午后,发生的点点滴滴。 他已经知道净尘法师离开京师城的事儿了。 倒不是海家人告诉他的。 事实上,中午海颜给他送午膳离开后,莺阁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踏进过了。 这事儿,其实是净尘法师亲自跟他说的。 那会子刚过午时,沈叹正在榻上运气以调理内息。忽地,他耳根一动,听见莺阁外的天空中,似是传来一声秃鹫的孤鸣。 这是净尘法师与他之间的信号。 他心中大喜,立即翻身下床,奔向门边,还没碰着门扉,阁门上便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阁门大开,净尘法师披着满身的风雪,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外。 莺阁前院里的那棵桦树脚下,半人高的秃鹫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莺阁内外的两人。见门内的是沈叹,它便又将目光投向四处,以防外人来犯。 净尘法师当时就是来跟他道别的。 “贫僧得出去一段时间,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 “师父你要去哪儿?”沈叹着急道:“带我一起走,好吗?” “不行,为师这一趟出行,明说是云游,实则为躲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