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海泊乔继续道:“你在万兽山中当死奴这么多年,敖鹰不是也从没跟我提及过吗?从前,我只听过街边小儿童谣唱过皇七子,却不曾想过这其中是否真实。敖鹰更是从来没有对我透露过你存在的半分。” 沈叹转过身去,他的脸朝向轩窗外的皇宫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艰难道:“那他呢?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了我的存在,发现我被你藏在海府中,你又该如何自保?” 海泊乔自然知道,沈叹口中的“他”,说的正是当今圣上。 于是,海泊乔站定在沈叹的侧边,对着沈叹拱手行礼,并一揖到地,恭恭敬敬道:“只要我海家存在一天,我海泊乔便会拼死保护你一天!如果我自保不了,那又何妨?我海家家风,只谈义气,不讲自保!只考虑自保的,都是些龟儿子!” 这句略带稚童口气的言辞,顿时让沈叹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 “不过……”海泊乔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叹的侧脸,盯着他那如峻岭般精致的侧颜,说:“事到如今,海某还有一事想向你询问一二。” 沈叹忽而觉得海泊乔的口气开始对自己谨慎且客套了起来。于是,他转过身去,正视着海泊乔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说:“海先生,你但说无妨。” “你……想回家吗?” 沈叹:“……” “朱红宫墙便在护城河的对岸,现如今天地风雪,河流冰冻。其实你若是平日里闲来无事,踩着冰河便可到达对岸皇宫。”海泊乔深知这种言辞不可大大咧咧地直言,于是,他又压低了声儿,道:“我的长女因是当今圣上的皇贵妃,地位尊荣,堪比皇后。因而在海府这里,跟皇宫之间,并无太多官兵遮防。” 沈叹只觉得听到这番言辞,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似是要被抽空了一般。 “七皇子殿下,你……想回家吗?”海泊乔换了个沈叹真正身份的称呼,又追问了一句。 沈叹:“……” 沉默,幻化成灵魂深处不甘的心魔,在这间不大的莺阁泼洒开来。 似是过了许久,沈叹才哑声道了句:“如果……我说我不想呢?”虽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他却拼劲全力去控制住微微发抖的身体,指尖的冰寒仿若轩窗外的冰河,似是早已渗如骨髓。 海泊乔微微一笑,轻松道:“如果你不嫌弃,海府就是你在这个人世间的家。但若是你觉得,自己曾经受过太多的苦,想要外出去看看,那我会给你足够享用一生的银两,任你天高海鸟地离开。” 沈叹不可思议地凝望着他。 不待沈叹回答,海泊乔又深深地喟叹了一句:“不过啊,听海某一句劝!目前天下之乱,百姓之饥饿,生活已是越发艰难。咱们京师城倒是还好些,我平日里外出进货,看到路边饿死的尸骨,都是成堆成堆的。如果你真打算外出去看看,最好过几年等天下安定些再说。” “好。”沈叹哑声道。 “你就先在我海府住上一段时间,养养伤,调理调理胫骨,等状态好了,天下也安定了之后再说。”说到这儿,海泊乔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嗯,不过,你若是在我府上,到时候对外就说……” “就当我是海府的家丁,或是护院,都可以。”沈叹低眉垂眼道。 海泊乔吓了一跳:“这怎么可以?!” “无妨。”沈叹苦笑了一下,他以为海泊乔是担心自己对外露面,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认真道:“之前我都是在万兽山里生活,无法讲究个吃穿,相貌自然也是灰头土脸,似野人一般,脏兮兮的。现如今这会儿虽是受伤,但那天我简单地清洗了一下,又换了如此这一身干净的衣衫。别说敖鹰了,就连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来自己。” “人的面貌总有相似,若是有人问到你,我总有言辞可以把你遮蔽过去。”海泊乔笑了笑:“我是觉得,你这身份,我不可能让你做我的家丁或是护院的。” “世间已无七皇子三千,”沈叹注视着海泊乔,认真地说:“只有海府帮工,沈叹。” 海泊乔似是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于是,他便拍了拍沈叹的肩膀,说:“行了,今晚你就先早点儿休息,你身体还没养好,这会子不该太过劳累。今天郭老先生跟我说了,你从明儿开始,可以稍微吃一些滋补的食物。明天中午开始,我就让锦玉楼的大师傅给你做些好吃的,让海颜给你送来。” “海先生,”沈叹并未回答海泊乔的这番话,而是紧紧地盯着海泊乔那双依旧炯炯有神的眉眼,他说:“如果,我说我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