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海颜院落里静悄悄的,偶有远处寒鸦啼鸣,声声凄厉,叫得整个世界都压抑了几分。 沈叹绕过熟悉的凉亭,径自走向熟悉的长廊,踏脚踏上短阶,站定在海颜的闺房前。 他只觉得每走一步都万分沉重,今夜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他这两天晚上在死亡谷里思考过千万遍的结果。 他也知道,若是现在这会子回来了,也许事情未来的轨迹可能会全然不同。 但那个轨迹,恐怕是他根本抓不住的命运。 也是会让海颜,甚至让海家,时时刻刻都将处于提心吊胆的命运轨迹。 海家帮了他,给了他十来年人生里最安逸的一段时光,他不必提心吊胆,不必担惊受怕,不必再忍受无止尽的鞭打。 更给了他曾经想也不敢想的爱情。 在这里,他曾怀疑过,猜忌过,却是海家人一直的付出,给了他最大,最可靠的港湾。 既如此,他愿暂时放下一切,去拼劲全力保全海家的一切。 更要保全海颜的安危。 也许这段时光,对自己,对海颜都非常煎熬,但是,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熬过这段隐忍的时光,等到自己堂堂正正地回到宫中,将那些命运里的黑暗一点点拔除,并拥有能够左右他人命运的权力,到那个时候,一定会给海颜,给海家一个永世无忧的人生吧? …… 沈叹定定地站在门前,他的手心触摸着门框,想要推门而入,想要在海颜的身边去再看看她的容颜,可他终究还是后退了一步。 他好怕今夜看到她,就会放弃心底思考了千百万遍的计划。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便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刚走到月洞门旁,极远处的一声嘶哑的鸡鸣声,一瞬间划破了本是沉寂的黎明,却在顷刻间,让沈叹心底一沉,猛地回头去看向海颜的闺房。 不对! 这个时间点,海颜院落里的下人们早就忙开了,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静悄悄的。 想到这儿,沈叹立即转过脚步,走向海颜的闺房,这会子,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房门! 果然,屋内根本没有暖烘烘的炭盆,就着外面的雪色反光看向里间,桌案旁也没有海颜平日里会放在那里的斗篷…… 沈叹的心蓦地狂跳,他只觉得自己的腿脚有些发软,走向里间,去看向床榻。 果然,没有人。 怎么回事? 沈叹回头去看了下院落方向,接着他将房门关上,直接奔向其他院,就着各个洞门向四处望去,却见其他院落里的下人们倒是都忙活开了。 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紧张和沮丧的神情,相反,他们一个个刚睡醒的容颜上,都有着轻松的笑意。 沈叹这才放下心来。 他从近路绕过其他下人,径自走向莺阁,并在心底猜测,可能海颜这两天未归,昨儿跟海夫人一同睡在主屋了吧? 想到这儿,沈叹的心不由得又松软了几分。 去莺阁的路并不远,却在此时,让沈叹的脚步稍稍轻松了几分,更笃定了几分。 当他抵达莺阁的时候,极远处的东边天际浮现出一丝微微的天光,那微弱的天光投射在他推开莺阁门的手背上,却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将莺阁内的景致给幽幽地点亮了微弱的光。 却在这隐约天光之中,沈叹的心被瞬间捏住了。 因为他看到最里间的床榻上,正躺着一个人。 他的心开始慌乱地颤抖,本是稍稍轻松的,笃定的步伐,却在这一瞬间沉重了起来。 他每向着床榻方向迈开一步,眼中的水雾便模糊一分,待他走到床榻边,清清楚楚地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人,看着榻沿上耷拉着纤细的手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不舍,难过地一下子蹲了下来。 是海颜。 她今夜的睡颜有着深锁的眉间,有着脸上哭过的泪痕,本是白皙的脸庞,此时竟是这般惨白…… 沈叹只觉得自己的心,仿若被万刃厉剑一击击刺痛,他想去握住海颜的手,奈何他的手都已经罩在了她脆弱的手背上方,却终究也没有握下去。 那套护院衣衫就在海颜的枕边,沈叹轻轻地将衣衫拿过,取下墙角放着的一柄厉剑,继而又俯下身去,轻柔的耳语般的声音,对海颜说:“等我。” * 沈叹拿着这套衣衫刚回到海府院外,那个小喽啰便赶紧奔了过来:“哎哟,你到底去哪儿了呀?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沈叹冷冷地睥睨了他一眼,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