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禾对寒菊道:“寒菊,你起来,你起来同我说话。”
听崔禾这么说,寒菊才站了起来,但却一直都在掉眼泪。
“为什么跪?现在又为什么哭?”崔禾询问道。
寒菊沉默了很久,道:“因为三姑娘一直对我很好,对我祖母也很好。但是在三姑娘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能在三姑娘的身边。三姑娘,我觉得这样不好。”
“我不知道三姑娘还记不记得。很多年前,你撞见我哭,就问我,为什么哭。我跟你说,我的工钱给了祖母,我给祖母钱是给祖母治病用的,可祖母舍不得,就存起来,想要给我当嫁妆。结果后来,全都被我爹拿去赌了。”
“还是三姑娘将这些事都告诉了夫人,夫人做主将我的工钱都分一半换成药,又找了大夫给祖母看病,才好起来的。但这种三姑娘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能留在三姑娘的身边,我实在是……”
说着,寒菊又擦了擦眼泪。
听寒菊说了这么多,崔禾的记忆也逐渐复苏。
那时候她还很小,寒菊也还不是一等丫鬟,只是一个小丫鬟而已。她和紫竹正在院子里玩闹的时候注意到寒菊正在低声哭泣。
她见寒菊一直在哭,就多问了两句。
寒菊与崔禾的年纪相仿,崔禾的年纪不大,那时候寒菊的年纪自然也不大,听崔禾问起来,寒菊便一股脑的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了崔禾。
崔禾可怜给寒菊,但却想不出能够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思索再三后,决定寻找林氏。
崔禾自幼是老国公爷在教养,幼年时与林氏算不得多亲近。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有求于自己,林氏也很高兴,替寒菊解决了这些问题,也告诫了寒菊,她愿意帮忙,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崔禾,希望寒菊能记住崔禾的恩情。
一直到现在,寒菊也都没有忘记过崔禾的恩情。
她是想要跟着崔禾一起离开的,只是祖母的身体实在是算不上好,若是为了和崔禾一起离开,就不管年迈的祖母,她当初也就不会因为崔禾因为祖母的事情帮过忙,就一直记住崔禾的恩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忘却了。
崔禾有些明白,为什么现在,寒菊始终不敢抬头看她,眼泪也在不停的掉落了。
寒菊不想让崔禾以为她是一个不忠于崔禾的人,可同样,也不想当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在主仆的恩情和孝道中,寒菊始终是觉得,孝道更重要。
只是,她并不知道,崔禾会怎么看待她。
越是这样,寒菊便越是心虚,越是不敢多看崔禾。
若崔禾真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姑娘,的确是会觉得有些难过的。自己一直对自己的丫鬟这么好,结果在这种时候,自己的丫鬟却不愿意陪在自己的身边。
即便是事出有因,崔禾的心中也难免会生出一些怨念来。
只不过,崔禾不是十岁的姑娘,算上她前世的年纪,她至少都应该有二十多岁了。
崔禾很清楚,人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就像是她很多时候,即埋怨崔弘毅,可又担心崔弘毅,是一个道理。
寒菊想要和她一起走,却又没办法就这样跟着她一起走,因为放不下自己的祖母,崔禾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甚至还觉得理应如此。
是的,理应如此。
崔禾摇头道:“别这样想,寒菊。”崔禾的话语相当平静,目光温和,“不必想太多。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若你就这样抛弃了病弱的祖母,我反而会觉得,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祖母的人,并不值得信任。所以,你坦然地告诉我这些,我觉得很好。”
寒菊性格腼腆,心思也细,崔禾担心她不愿意相信,再次道:“这样也好,你就陪在你祖母身边也很好。”
看着寒菊有些不敢相信的双眼,崔禾还对她笑了笑,道:“我又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若是你祖母的身体好,我就会说,让你和你祖母都脱身,离开你的赌鬼爹了,但如果祖母的身体不好,那就没办法了。”
寒菊沉默了许久才道了声:“是我对不住三姑娘。”
崔禾笑道:“这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这样就很好,真的,这样就很好了。”
说完,崔禾又将目光落在了秋菊的脸上。
自从她说了准备想办法脱身后,秋菊的表情一直相当复杂,情绪看上去相当低落,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崔禾对着秋菊道:“秋菊,你是想要留在京城的,对吧?”
秋菊没想到崔禾会忽然提起自己的名字,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奴婢还是想要和三姑娘一起走的”这样的谎话。
只是,沉默片刻后,秋菊又解释道:“我的爹娘都在京城,我不想离开他们。”
说着,秋菊又低下了自己的头,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秋菊的年纪小,在兰娘的事儿没发生前,是崔禾的几个丫头中,性子最活泼的那个,她的爹娘健在,对这女儿十分宠爱。
秋菊实在是不愿意和他们分开,也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索性便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