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同村长见过后,当天他就让儿子李成锐写好了状纸,隔天便送到了县衙。
虽然如大家预料那样,案情暂时没什么进展,但是薛家得承这份情,不能觉得李家的帮助是理所应当。
好巧不巧,当薛满仓双手捧着盆子,刚好走到村长家门口时,李成锐也正从镇上归来,正待进家门。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彼此都愣了一下。
“咳咳,是满仓兄呀,你是来找我爹的吗?他应该在里头。”
李成锐推开自家大门,身子往旁边让了一下,示意对方先进去。
薛满仓也不知怎的,没有进门,而是开口说道,“不用不用,找你也行,这是我娘刚做的杂鱼炖豆腐,还热乎着,刚好是饭点,就让我送了点来。”
他一口气说完前头的话后,双手将那盆菜递到李成锐跟前,示意他接过去。
至于其余感激的话,他并没有说。成年人之间,自有一套社交默契,有些话不必讲明,只看彼此的行事就知道了。
李成锐再次愣住了,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薛满仓竟然说找他。对吧对吧,他没有听错,刚刚是对着他讲了“找你”两个字对吧?
许是他停顿了太久,薛满仓强装自然得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语气不由得粗了几分,“怎么不接呀?是看不上我娘的手艺?”
李成锐如梦初醒,连忙伸手接过,打开盖子,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他脸上不自觉带上几分谄媚,“千炖豆腐万炖鱼,这是我最喜欢的菜,多谢满仓兄了。”
语毕,他又连忙补充,“哦,还有多谢婶子,婶子的厨艺是下坝村有名的,成锐今日有口福了。”
薛满仓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做派,脑海里不自觉得出现了某段往事。
那时,他刚知道爹爹是为了救李成锐而死的,怒火淹没了理智,他冲出家门,冲进村长家,逮着跪在廊下的李成锐就是一顿胖揍。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要去深水区?为什么你淘气贪玩,结果死的是我爹?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为什么”一声高过一声,围观的李家人没有阻止他揍人,也没办法给他答案。
最后,才七岁、小小一个的李成锐,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李成锐,小心翼翼得答了三个字,“对不起!”
过去七岁时的小心翼翼,同眼前二十七岁的小心翼翼重叠在一起,让人找不到区别。
那事过后,他再没有看到李成锐出现在河道旁,也没看到李成锐和旁的孩子疯玩……
再后来,他都是从旁人那里听说李成锐。李成锐去镇上私塾念书了,李成锐被夫子夸朴实稳重,李成锐要考科举了,李成锐考上了童生,李成锐乡试失利……
他很少见李成锐,更遑论说同他接触,有过那么几次,村道上不巧遇上了,他远远地,咻得一声转身走人。
但是,私底下,很别扭的,他却不自觉得想要了解李成锐的情况。
偶尔,他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还会给自己找个借口,“我老爹用一条命换来的人,不得盯着他上进?”。
李成锐全然不知薛满仓的心路历程,也看不出此时薛满仓在想什么,见他发着呆,也不催不问,安静得站在那里,像极了等待长辈发话的乖小孩。
良久,薛满仓从自己的思绪回到现实,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从怀里掏出那二两银子,塞到他手上,解释道,“这是你爹之前借我家的二两银子,你收着,回去拿给你爹,就说我家用不着。”
李成锐知道自家爹爹借银子的事,也知道薛家目前的困难,有些后悔自己乖乖接手的动作,“满仓兄,这钱真的不急着还,我家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急人之难呢。”
薛满仓摆摆手,“什么难不难的,我家可不难,明儿个我家要开始卖豆腐了,有了挣钱的营生,难不了!”
这下,李成锐倒不惦记将二两银子塞回去了,而是满心里为薛家高兴。
他没有深入打听薛家卖豆腐的渊源,而是抱着那盆菜做拱手状,笑道,“真的呀,那可要恭喜满仓兄了,成锐预祝薛氏豆腐大卖,生意兴隆呀!”
薛满仓听见吉利话,自然也笑了,同样拱手作揖回道,“以后承蒙关照了。”
两个人又笑着寒暄了几句,前面的尴尬消失无踪,仿佛他们原就是相熟的友人。
“这鱼要趁热吃,不然有腥味,你赶紧进去吧。”
薛满仓说完最后一句,就打算往家回,却被突然想起某事的李成锐出言拦住了。
“满仓兄,请留步,正好我有些案子的消息要告诉你呢。”
薛满仓一听是案子的消息,立马回身,一脸期盼道,“人找到了?”
李成锐摇摇头,“人还没找到,但县衙那边收了好几张状纸,都是同样的骗术,连段府那边都惊动了,所以知县大人很重视这个案子,估计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薛满仓一听只是这个,毫不掩饰他的失望,这些情况他娘已经预估到了,没什么好惊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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