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晴琅目送薛满仓离开后,吃了早饭后,便和其余人下地了。
水田中的秧苗长势良好,几乎一天一个样,同样茁壮成长的,还有令庄稼人头疼的杂草。
这个时候除草,自然没什么动力设备,都是人工手动除草,是水稻插秧后最繁琐劳累的工作之一。
郑晴琅提着锄头,从杂草贴地的部分、或是从浅层土下切断。杂草不能挖根,免得伤毁了禾苗的根系。
这样做的话,由于草根还在,锄过的地过一段时间还会长出杂草来,就得再锄一遍。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不怎么有“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呢。
当农民,是一件辛苦的事,特别是当古代的农民。
春天的太阳不会很烈,饶是如此,长期站在无遮无拦的阳光下,草帽底下的每一张脸都红通通了,仔细看,仿佛还冒着热气。
“晓春,子仁,青梅,先到田埂上歇会儿,喝口水,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火,别把人晒晕了。”
郑晴琅解开草帽绳子,顾不得脸会被晒黑,用力扇了好几下,恨不得这几下就把身体的所有热气扇飞。
薛满山夫妇去旱田那边干活了,那里的活计比较重,所以水田这边只剩下他们几个老弱妇孺。
“娘,我不累,你自个儿去歇着吧。”
周青梅抬头回道,她的右手沾满了泥土和青草,用稍微干净的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却还是在脸上留下几道泥痕,汗湿的刘海被她往耳后拨,露出那大大的胎记。
郑晴琅瞄了她一眼,明明累得直喘气了……再瞄一眼大孙女薛晓春,已经听话得停了手,往她这边走来。
她忍不住在心里计较了下,果然,小孩子还是比成年人更好教一些。
明明她这阵子对这个大儿媳释放了不少善意,明里暗里也教了她一些抬头做人的道理,但是依旧改不了她自卑的性格。她越自卑,就越想通过不停得干活讨好家里人……
软话不听,只能来硬的了,她语气有些冲得说道,“你别逞强了,这日头有些毒,歇口气耽误不了今天的活计,等下你中暑了,家里还得费银钱抓药呢。”
周青梅听罢,也觉得人有些发晕,听话得来到了田埂上坐下,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水,然后发出一声放松的长叹。
不一会儿,旁边田地干活的牛婶子也上来了,拉着郑晴琅说话。
“三娘,后天便是十五了,太华寺门口有庙市,你去不去?”
这边有个风俗,每遇初一、十五日,信佛的人都会去太华寺上香。拜佛的人一多,十里八乡的小商贩便聚集在太华寺门口的空地前,或是买卖货物,或是提供平时不常见的表演,如皮影戏、木偶戏、斗鸡等等。
原主是信佛的,平常有空就去太华寺烧香拜佛,像初一十五这种“大日子”自然是必去的。
郑晴琅自然不会陡然破坏原主这个人设,再加上,她从前是没这种信仰,但经历了魂穿一事,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自然是要去的,正好给无为住持送点自家做的豆腐,他们出家人不能吃荤肉,吃豆腐正好。”
牛婶子认同得点头,似感慨道,“应该的,你和太华寺的僧人关系好,又学了人家做斋菜的手艺,是得送些谢礼才是。”
郑晴琅反应了几秒,才理清她的话意,原来是将自己做豆腐宴的手艺归功给太华寺了。
这倒挺合理的,太华寺的斋菜蛮出名的,经常会有镇上的“达官贵族”过去拜佛吃斋菜。她这“一鸣惊人”做出来的豆腐宴,解释是从太华寺偷师来的,倒比之前杜撰的师傅来得更顺理成章。
于是,她没有反驳,顺着牛婶子的话意答道:“嗯嗯,等我家里缓过来了,我再给添多些香油钱。”
牛婶子一听,心里刚刚起来的酸意没了,薛家这还欠着一堆外债呢,自己在羡慕些什么。
“唉,日子会好起来的。后天去的话,你别只惦记着谢人家,学学我,烧上一大手香,然后在佛祖面前许上百十来个愿……”
“哈哈,许那么多愿望,佛祖顾得过来吗?”郑晴琅忍不住笑问。
“嘿嘿,我就是想,那么多人许愿,佛祖总得挑一个两个实现吧,我就许多一些,万一真得挑中了呢?反正我又不亏!”
懂了,拼概率是吧?郑晴琅心道,面上好笑,应承道,“那我回头拿多些香烛,学着你,许上百八十个愿望。”
牛婶子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切了,又热络得聊起了村里的八卦。
“你听说了吗?前几天,二狗媳妇的娘家来人了,把二狗狠揍了一顿,二狗气不过,扬言要休妻呢!”
郑晴琅惊讶得直挑眉,她隐约觉得这事与她家有几分干系,好奇回道:“诶,真要休妻呀?要是把大妞休了,就他那样式的,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牛婶子给了她一个“可不是这样”的眼神,话里充满了对二狗的不屑。
“哪能真的休妻,他就是说出来吓吓大妞他们的。谁知道,这话是吓到大妞娘家人了,却吓不到大妞,她多硬气,说要休就休,她正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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