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杵在薛家门口的人群散尽,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郑晴琅目送那些人离开后,转身拉住水生叔的媳妇田氏,笑眯眯道:“走,看看他们整了那么久,整成什么样了。”
两人来到时,一层西南角处已经大变样了,原本堆得乱七八糟的杂物被清理到另一处,三面立起了到顶部的木墙,只留一面是四尺高,也就是一米三多一些的木栅栏,方便人给马骡喂食。
走近一瞧,栅栏内的地面已经铺满了稻草,还有一个前年砸坏却不舍得扔掉的大缸,充当骡子的食盆。
“奶奶,这里的稻草是我铺的。”薛子善一见郑晴琅,便忙不迭得上前,比比划划,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
薛晓夏小小的脸上有着大大的遗憾,惋惜道,“奶奶,田婆婆,你们怎么不早点来,我刚刚给骡子喂东西吃,它吃得可香了,就是吃得慢,水生爷爷说它喜欢细嚼……嗯……慢咽。”
薛子俊也不落人后,指着那口大缸说,“奶奶,这是我从那边翻出来的,我和大哥拿石头将上头尖尖的地方都敲掉了,磨得滑滑的,不会划伤咱家的骡子了!”
郑晴琅被三个小的围着炫耀战绩,乐呵呵得将他们不带重样得夸过一遍,三人这才蹦蹦跳跳得散去。
田氏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心生羡慕,“你这几个孙子孙女养得都不错呐,要是我大孙女还在的话,应该和你家晓春一般高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样……”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似有啜泣之意,不过终究是忍了下来,这些年,她已经在人后哭过太多次了,这会儿在人前,不适合做这种姿态。
郑晴琅暗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眼前这个苦命人,只能干巴巴得劝着,“总能找到的,到时候你们一家团聚,我还要讨你们一杯团圆喜酒喝呢。”
水生叔原本的家境不差,靠着一手相牲口的技术,攒下来资本,自己在家里养起了驴,因为养得驴好,价格公道,十里八乡都找他买驴。
可惜,好景不长,大儿子出了意外死了,死的时候还未成婚,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二儿子虽然顺利长到成年,娶妻生女,却染上了赌,两三年的时间,将水生叔几十年攒下来的家业输个精光,后面更是瞒着大家,把唯一的女儿给卖了。
水生叔夫妇知道后,立刻带人去追,可惜人海茫茫,人贩子已经消失无踪了。
回来后,二儿媳妇闹了一场,和离了。
水生叔也不愿再纵容这个毁家的二儿子,将他打了一顿,断绝了关系,逐出了家门,扬言死生不复相见。
可惜,这壮士断腕来得太迟,这个家终究是散了。
如今,水生叔没了心气东山再起,只守着几亩薄田勉强度日。
唯一的安慰便是,外嫁的小闺女是个孝顺的,时常回来探望,可惜她自家也是过得紧巴巴的,所以在经济上不能给娘家爹娘太多的支持。
此时,田氏虽已不再指望能找回孙女,但是听到郑晴琅这么一说,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承你吉言了。”
这边,水生叔见骡子安顿妥当,又讲了许多养骡子的注意事项,便打算和媳妇回家了。
但是,薛家这边哪里肯,苦留了一番,才让他们夫妻俩坐下来吃一会饭。
因这一餐是用来犒谢水生叔的,所以郑晴琅亲自下厨整治了八道菜,有荤有素,还特意让薛子仁去村头找一户会酿酒的人家沽了一壶酒。
吃到后来,水生叔大概是醉了,含着泪诉了一通苦,又对着半空喊他大孙女“昭昭”的名字,把在场的人都喊心酸了。
后面,还是田氏强忍了泪意,哄住了水生叔,然后在薛满仓和薛满山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得离开了薛家。
郑晴琅花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自己的心情,等到薛满仓兄弟俩回来,开始说起家里的正事。
“骡子买回来了,照你水生叔的说法,一头骡子可以负重四五百斤,那就不用再惦记买多一头骡子了,让它同时推两台石磨也不是难事。”
“啊?这一头骡子要怎么同时推两台石磨呀?”薛满仓一头雾水,他只见过一头推一台,所以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
倒是薛满山,在这方面有几分巧思,一听此言,便有了主意,“娘,我知道了,将两台石磨靠近一些,然后把两个磨架换成同一根长木棒,这样骡子就可以通过这根长木棒同时推动两台石磨了。”
“嗯嗯,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既然能够想出来,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对了,最好给那些相接的地方抹上桐油,光滑下,这样也可少些阻力,给咱家骡子省些力气。”
薛满山没听过“阻力”这么专业的名词,但是可以理解娘亲的意思,随即点点头。
其他人听罢,有大概明白的了,也有还在迷茫的,不过,这事有人做了,也就不再深究了。
接着,郑晴琅又提起了往后收入的分配问题。
只是,刚起个头,薛满仓就神情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声表明自己的立场,“娘,我不分家!”
薛满山还没听出意思,见大哥这样,也站了起来附和,“对,我也不分家。”
郑晴琅愣了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