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晴琅冷眼看着,心下又是一声长叹,这小闺女呀,真真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呀!
她发泄似得轻拍了一下闺女的手,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郑三娘的闺女,怎么弱成这副德性,人家都将你往泥地里踩了,你还打算捧她那双臭脚呢!”
薛秀美虽单纯,却不蠢,一下子便猜到娘亲获悉了她在陈府的状况,不然也不会突然杀过来,心下又酸又涨,忍不住簌簌掉下泪来。
美人落泪,自是一番风景,郑晴琅却无心欣赏,拉着她坐下后,说了句,“好了,别哭了,若遇事都要哭,你娘我这双眼睛怕得哭瞎了才算完。”
薛秀美听见此话,也不好再落泪,心道,她娘亲经历的苦难比自己多了去,她实在没有流泪的资格。
因太久没有娘家的消息了,她开始问起了家里的状况。
郑晴琅简单将她穿越以来的要事说了一遍,末了总结了一句,“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再大的事都不算事。”
薛秀美听得连连咋舌,倒把前面的伤心抛下,因问道,“娘,家里出了那么多事,怎么都不给我送个信,虽然我出嫁了,但我也还是薛家的女儿呀。”
郑晴琅瞄了她一眼,意味不明,接着说道,“欠债的事情自不用你,免得你婆婆听了又说咱们是打秋风的。只是镇上豆腐坊开业的事情,我可是给送了信,你没接着,那就要好好想想,是谁截了你的消息吧。”
薛秀美一怔,随即扬起一抹苦笑,除了婆母,还有谁呢?
郑晴琅没有得到回答,也不管,继续问道,“你如今是怎么想的?我今日在外头撞见了腊月,她已经什么都给我说了,所以,你别想着瞒我,也不用哄我,咱们母女俩,好好说下体己话。”
薛秀美心跳漏了一拍,腊月说了什么?娘亲是个什么意思?还有,她又能怎么想?
记得当初,陈家上门提亲,她娘并不赞同这门亲事,直言她嫁过去会吃苦,还不如寻个家境殷实的农户人家嫁了。
但是,她自恃美貌,只觉得自己就该配如陈有铭那般才貌双全的人物,不愿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嫁给那些普通村汉草草一生。
因此,性格柔弱的她难得执拗一回,任凭娘亲苦劝,她只一味要娘亲同意陈家的亲事。
最终,亲事成了,她嫁给了梦寐以求的良人,同时,也开始了被婆母立规矩的日子。
每日天不亮就得到婆母卧房门前等着,亲手伺候她梳洗、用早膳,接着便是午休、中膳、晚膳……一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她才得以从那里脱身。
回到自己房后,新婚丈夫并不体恤她的辛苦,只一味拉着她求欢。直到后来她狠心拒绝几次,丈夫被搅了兴致,追问她缘由,她才不得不说出自己的苦衷。
她原想靠着夫君同婆母博弈一场,岂料几天过后,丈夫屋里就多了两个美妾,其中一个还是婆母娘家的远房侄女,据说是原本看好了给丈夫当妻子的,哪承想杀出了自己这个程咬金。
打那以后,她就更难近丈夫的身了。
十日有九日,丈夫都被那两个美妾哄过去,剩余那一日,丈夫倒是会想到自己,只不过,自己被婆母折腾得身心俱疲,实在难以应付丈夫的美意……
久而久之,她便成了陈家的摆设,只占了个大少奶奶的名头,却更像婆母的贴身丫鬟,还是累死累活却不受宠的那种。
这些苦楚,她该怎样向娘亲诉说呀?
家里为了自己这门亲事,已经受足了陈家的冷嘲热讽。
当初耗尽家财置办的八抬嫁妆,被婆母无数遍拿出来当做笑话说给众人,连丈夫后面也觉得失了面子,怪她娘家不给力。
还有,每次娘亲费劲心思送的四时节礼,都被婆母当垃圾一样扔给底下人,要不是礼节所在,陈家甚至都不打算派人回礼。
好几次,她受不了陈家的氛围,提出回娘家散散心。婆母总会嘲讽她,要么说她没规矩,哪有嫁过门的媳妇老想着回娘家的,要么就暗暗吐槽她的家人,怕她去了又沾染小家子气。
总之,娘家没去成,白惹一回斥责,从此,她也就断了平时回娘家的心思。
没想到,她的退让,让婆母变本加厉,如今竟然直接不让娘家人的消息传入自己耳中。
可是,路是她选的呀,这些苦果,也只能由自己默默咽下才是。
想到这里,她不顾娘亲洞若观火的眼神,只摇了摇头,说自己在陈家一切安好,腊月说的那些都是夸张之词。
郑晴琅却不打算放过她,几个问题,就将她问得破防了。
“要是你在陈家还好,家里出了那么大事,你会一无所知;要是你在陈家还好,就不会嫁过去七年了,还无一子半女傍身;要是你在陈家还好,就不会愁容满面,瘦成这副鬼样子!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难道看不出来你不好?你想瞒我瞒到什么时候?瞒到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让我哭死在你身旁,你就满意了?”
“娘……呜呜呜……我……我心里苦呀……婆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薛秀美再也忍不住,抱着眼眶发红的娘亲,伏在她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外头守着门的新月听得一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