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李成锐,再见了,我的盛意和如意,再见了,下坝村……”
她在心里默默得做着告别,表情是轻松的,心情是美丽的。
只是,老天爷似乎看不下去了,突然从远处刮来一团团乌云,原本大放金光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似乎在酝酿一场滂沱的暴雨。
眼瞅着天气不对,她也没心思再什么见了,转身催促田大爷加鞭速行,期盼在雨落下前,赶到镇上廖家。
还没走出一里地,这雨便一滴、两滴、无数滴落下,将她浇了个半湿。
这让她原本愉悦的心情变了样,心里暗骂下坝村跟自己犯冲,连最后一天都不给自己好风光,嘴上更加没好气得敦促田大爷加快速度。
田大爷在雨点砸下来后,便将随车的蓑衣给了廖氏,自己只带着一顶斗篷。
风急雨骤,那顶斗篷根本挡不了多少雨水,迎着风雨赶车的他本就有些郁闷,身后廖氏还咋呼着,脸上心上都是怒气,无声得嘀咕着,真像郑三娘说的那样,钱难挣,屎难吃呀!
无奈,再怎么生气,看在廖氏给双倍包车钱的份上,他只好加速挥鞭,让老伙计硬顶着风雨前行了。
这场大雨,不仅给田大爷添了麻烦,也让下坝村的村民乱成一锅粥。
之前,还在村长家门口探头探脑打听八卦的人们,在天空飘来第一朵乌云时便一哄而散,发了疯似的跑向自家田地,挥手手中的镰刀拼命抢收,八卦再重要,可没有粮食重要!
郑晴琅那时还在村长家,见外头喊着要下雨了,连忙站了起来,心道,她家还有半亩田没收呢,那可是将近一百斤粮食呀!
二话不多说,她迅速辞别了村长家,同其他村民一样,飞奔向自家田地。
而刚刚经历了儿子婚变,有些心疲力瘁的村长也不由得在心里连连叫苦,这都是什么事嘛!
前天是儿子生病去镇上,今天是儿媳闹和离,虽然招来的雇工照常干活,但因为这些事一耽搁,就少收了两亩地,如今,家里十八亩地只收了不到八亩,还有十亩等着呢!
这会子,什么伤心难过可都顾不得了,他让儿子收好和离书,一马当先,冲出去朝着外头几个雇工喊道,“赶紧的,现在去抢收,双倍工钱!”
那几个雇工听了,饭都不吃了,应了一声后,齐齐拎起镰刀朝外跑了。
李成锐待要跟上去,被村长拦住,“你就别添乱了,又是手伤又是发热的,在家里看着两个孩子吧。若真的要帮忙,带着两个孩子随便做点饭菜,闹了这么久,大家肚里空着呢。等抢收回来,得让大家吃口饱饭才是。”
说罢,也不管李成锐什么反应,就自顾自大踏步跑出去了,将往日的从容丢得一干二净。
另一边,郑晴琅赶着路,眼睛也没闲着。
抬头望天,远处的乌云以极快的速度集结在下坝村的上空,低头瞧周遭,村道两旁田地上的村民以惊人的速度挥动着镰刀,汗水夹杂着他们的恐慌砸向地面,没有谁来得及伸手擦一把。
她心里更加焦急了,忍不住骂了好几句“贼老天”,脚步不自觉得加快些许。
赶到自家水田边,毫无意外得,全家总动员了。
赵大荣几个自不必说,秦氏和今天刚过来“报到”的郑大丫也下田帮忙了,每个人儿女都在跟老天爷抢时间。
三个小的干不了割稻的活,就勤勤恳恳得当着搬运工,把刚割下的稻谷收拢好,一捆捆运输到稻桶附近。
薛满山正以远超平常的速度甩着稻捆,大着肚子的宝珠在一旁递稻捆……
看到这里,郑晴琅一边淌下田,一边喊道,“这个时候,顾不上脱粒了,把稻谷扎好,拿扁担先挑着回去,先避过雨再说。”
薛满仓听见娘亲这么一说,抬眼望了望天,也觉得时间来不及了,赶紧应下,罢了手,开始加入割稻的行列。
郑晴琅没有带镰刀,所以没办法帮忙割稻,只得帮忙扎稻捆。
马宝珠没了递稻捆的活后,要蹲下来帮忙,她连忙拦住了,“也不看你肚子多大了,小心抻着,你先回去吧,给大家熬一锅浓浓的姜汤。”
马宝珠也觉得自己行动缓慢,有些拖后腿,便听话往家赶了。临走时,还挑走了好几把稻捆。
郑晴琅见她已经出发了,那稻捆也不很重,便随她了。
自从发现马宝珠有孕后,她许多活计都不让她干了。
这样的待遇,落在村里别的年轻媳妇眼中,那是酸得牙都掉了。
这么一艳羡,许多话就捅到了村里别的当婆婆的耳中,有些只会在暗地里嘀咕她转性子了,有些却会当面教她,教她不要太好性子,免得以后反被儿媳妇拿捏。
郑晴琅每次都是笑眯眯得听着,然后十分霸气回应道,“谁家的儿媳妇谁家疼,我乐意疼我儿媳妇,你们管不着。”
于是,那些原以为郑晴琅变得好说话而胆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的,这才惊觉,这人还是从前那么硬气,半点不饶人。至此,也就不敢再指点她管教儿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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