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的棉花地附近,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小孩。这是下坝村头一份,连大人都想凑这份热闹,只是大人们不得空,为了生活得翻地。
李知县一行人来到旱田附近时,很容易就辨认出薛家的棉花田。
一片灰褐色中,朵朵白色的棉花竞相绽放,很像北方刚刚下起大雪,而又还未被雪花完全覆盖的泥土地面。
为了今日的采收,马父马母特意抽空过来了一趟,此刻正在指导大家摘棉花。
马父拿着剪子,一边比划,一边讲解,“咱们摘棉花,一般要在气温较高的午后,这个时候,棉花比较干燥,早上摘的话会有露水,太湿了。剪花的位置呢,就在连接棉铃和枝条的这个部分,注意不要被棉花壳划伤了,棉花壳很锋利的。”
大家照着他的动作,都试着剪了一朵,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所以脸上都带着好奇。
薛子俊剪完后,便拿着那朵棉花追问,“姥爷,这样就可以拿出去卖了吗?”
马父捏了捏他的鼻尖,笑道,“自然不是,摘完后,还得筛除叶子、杂草等杂质,将棉铃分类整理后,进行晾晒。这样,棉花商人才会收货。你整理得越干净蓬松,卖价就越高。”
回答完这个问题后,他又指着另外一朵还未充分展开的棉铃说道,“像这种还未完全成熟的,不要急着采摘,过几天再收。否则,影响到棉花的整体质量的话,棉花商可是会趁机压价的。”
事关棉花的价格,大家像极了课堂里听话的乖乖学生,将“老师”划的重点认真记下了。
马父见交代得差不多了,便不再多言,笑着说道,“行啦,采摘过后,我再教你们怎么筛选棉铃,现在,开干吧!”
话音落下,大家四散开来,朝着自己那亩目标棉花田去了。
郑晴琅没有立马跑开,而是笑得一脸不好意思,对着马父马母再次说道,“有劳亲家了,你家里十几亩棉花田要收呢,还让你俩过来照看我这边。”
马父摆摆手,大气道,“别说这些客套话,让你家种棉花是我的提议,我自然是教到底的。”
马母在一边,忍不住插了句,“就是可惜今年天气不好,棉花的收成有些受影响了。”
郑晴琅可不这么认为,“就算收成差些,也比水稻赚多了,我不贪心,少赚一点也行的。”
几人相视一笑后,默契得结束了对话,分头摘起了棉花。
郑晴琅头回收棉花,动作很是笨拙,但是不妨碍她一脸兴趣盎然,只是这样的快乐被村长的叫唤声打断了。
她循声望过去,一眼就瞧见那群人中为首的李知县,也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心里没底,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快速跑到这行人跟前。
“民妇见过李大人,韩主簿,孙捕快……”郑晴琅同官府打了几次交道,正好眼前这几个,勉强算熟人。
李知县认真瞧了瞧眼前这个矮小的老妇人,明明是放在人群中就“泯于众人”的普通农妇,此刻站在众人面前,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却不容人忽视。
“棉花收成如何?听说你家是下坝村唯一一家种棉花的,敢为人先,难怪家业蒸蒸日上呀。”
郑晴琅忙谦虚得摆摆手,答道,“托了亲家的福,是他们带着我们种棉花的,今年也是头一年,不巧遇上天气多变,收成不佳,不过棉花价高,卖出去还是有些赚头的。”
“听你们村长说,因你的主意,村里的稻谷保住了不少,而且,你还提议了种豆肥田。”
郑晴琅第一反应是,糟了,露馅了,她和知县夫人可没说过什么种田的话题,不过,听得出李知县的语气是赞赏而不是质疑,她还是稳住了心神。
“能够救下部分稻谷,也是运气使然,做之前,我也不知道成不成。至于种豆,也是不知道效果的,大家只拿一部分田地出来试种而已。”
李知县没有深究这想法的来源,而是接着赞赏道,“夫人也曾对我说过,你是个难得的伶俐人,如今看来,不是谬赞,好好干,若是一年双收成了,我上折子为你请功。”
郑晴琅表面上是一边谦虚一边故作惊喜,实际上则暗暗想,这听起来可太像当老板的给打工人画饼了。
两人又接着聊了一会儿种地的事,倒是相谈甚欢。
郑晴琅见机不可失,将两位亲家领到了知县大人跟前,介绍道,“这就是我亲家,上坝村种棉花的大户。上坝村头一回种棉花的,就是他们家,如今,上坝村每十户就有八户种的有棉花。”
上坝村如今种棉花的规模不小,李知县略有耳闻,对于能够带动一个村经济发展的功臣,他的态度十分和蔼可亲。
马父和马母头回这么近接触他们的父母官,以往的从容不见了,显得诚惶诚恐。
好在李知县提出的都是种棉花的问题,这是他们熟悉的领域,聊着聊着,两人放开了不少,加上还有郑晴琅在一旁帮腔,场面也倒不显得紧张。
李知县了解了一番棉花知识,兴致上来,便要了工具,亲自下田摘了一小会儿棉花。
马父紧跟在他身后,一会儿指导他动作,一会儿提醒他小心棉花壳,倒觉得比自己亲手摘棉花还累。
也不过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