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姚氏房内,椅凳歪倒,杯壶碎裂,满地狼藉,陈府母子俩面对面站立着,谁也不打算让步。
“娘,即便姚姨娘是你娘家那边的侄女,你也不能如此偏袒她吧,她害得我失了嫡子,你失了嫡孙,秀美差点连命都没了!”
“我知道,我也心痛,但是,孩子已经没了,再怎么惩罚姚姨娘,那孩子也活不过来。看在姚姨娘为你生了宗耀的份上,就饶过她这次吧。宗耀可是你的长子,天资聪颖,你不是对他寄予厚望吗?要是被人知道她生母干出这等丑事,他以后还怎么走科举仕途呀?”
姚氏苦口婆心得劝道,比起从讨厌的儿媳妇肚子里爬出来的嫡孙,她更喜欢已经相处了好几年的庶长孙。
何况,谁说儿媳妇肚子里的就是男娃了,说不定是个赔钱货呢。
陈有铭想起冰雪聪明的长子,心底一软,有些颓丧得质问道。
“娘,那可是我盼了好多年的嫡子呀?难道就因为她生了宗耀,就可以轻轻揭过她犯下的恶行?你可有为我想过,可有为秀美想过?”
“我怎么没为你想,乡试在即,你内宅不宁,闹出这么大的丑闻来,要是被教谕大人听到,影响到你科考怎么办?你气势汹汹过来训为娘我的时候,我还得吩咐婆子们将满院的人打发走,生怕走漏一点风声,这不都是为了你吗?”
“娘,说到底,这还得怪你,是你让姚姨娘掌管中馈,把她的心思也养大了,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姚氏委屈极了,反驳道,“这怎么可以怪我呢?要不是你执意娶那个寒门小户的进门,她一点打理中馈的规矩都不懂,我何苦让姚姨娘管事。还有,你也听陆大夫说了,姚姨娘只是交代了让孩子在胎里带些病,出生后弱一些就行,并没有想要害他们母子的命,是她没福气,身子太差,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才怀上这么一胎……”
面对娘亲的倒打一耙,陈有铭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只能捂着额头,用十分沉痛的语气喊道,“娘……”
姚氏见儿子没有反驳,以为他心里是有几分认同的,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换了一种口气说道,“儿呀,既然她能怀第一个,就能怀第二个,你们还年轻,急什么?这样吧,最多以后我不给她立规矩了,让她多些时间陪你就是了!”
“娘,大夫说了,秀美小产伤了身子,以后已经很难再生育了。”
姚氏一听,这还得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妻子,留着干嘛?
当下,她忘了薛秀美还是个受害者,也忘了儿子还在难过,语不惊人死不休得说道,“你媳妇生不了,那正好,她犯了七出之条,干脆休了,再将姚姨娘扶正,宗耀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了!”
陈有铭惊呆了,他还以为说出妻子不能生育这一点,可以让同样身为女子的娘亲动容,把姚姨娘这个罪魁交出来,却不料,他娘亲的心真狠,竟然还打起了让自己休妻的主意。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娘亲是真的不喜欢秀美,也是真的想要护住姚姨娘。
姚氏见儿子沉默了,以为他也赞同自己的想法,接着说道,“若是休妻,就得赶早,免得今年你中举后再休妻,那些小人怕是要说你一朝高中抛弃糟糠了。对,趁着她失了孩子这个当口,对外咱们可以说她多年无子,这次又没有保住孩子,愧疚难当,自请下堂,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说咱家不厚道了。”
陈有铭见她越说越过分,连忙打断,“娘,你不要再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休妻的。”
“不休妻,你守着个不下蛋的母鸡干嘛?”
“娘,你过分了,秀美这样子,还不是姚姨娘害得,你今日要是不交出姚姨娘,我就去报官府,让官府来拿人!”
“你去报呀,不怕家丑外扬,你就去报吧!”姚氏深知自家儿子最要面子,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所以梗着脖子,无所畏惧。
场面再度僵持了下来,良久,陈有铭想通了,退了一步,“娘,若要我放过姚姨娘,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姚氏问道。
……
半个时辰后,陈有铭带着明显的喜意,来到了薛秀美床前,像打完胜仗归来的战士一般,向她展示战利品。
“什么,把宗耀记到我名下,哼,姚姨娘这算是舍子保命吗?”
薛秀美愣了足足十几秒,之后语带嘲讽得说道。
陈有铭见妻子没有丝毫的欣喜,以为她不懂其中的关窍,连忙解释道。
“宗耀是长子,我也很看好他,陈府的家业应该会传到他手上的。若是记到了你名下,以后你就不只有嫡母这个名头了,而是他实实在在的母亲,对你是有大好处的。姚姨娘心思恶毒,害得你……那就让她赔个儿子给你,以后她休想再仗着生下了陈府的长子长孙再耍威风了。对了,我还跟母亲争取了,等你身子养好了,中馈交给你打理,你可以开始学着管事了……”
薛秀美静静得听着丈夫念叨他给自己争取的“好处”,心里一阵阵悲凉,她才刚刚失了孩子,丈夫就让自己认凶手的儿子为嫡子,这是怎样没心没肺的人才能够想出来的补偿?
退一万步说,忽略她的心情,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