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搞清楚事情曲折后,他忍不住骂了一声“无知蠢妇”,然后便让人唤了他夫人还有大儿子陈有铭过来。
两个人来得很快,他们原在一处,正在为登科送回来的和离书争论,来到陈老爷跟前时,两人脸上的余怒还未消。
陈老爷很容易便看出了端倪,冷哼一声,将那封信甩到两人跟前。
“姚氏,你管的好家,妾室谋害正室,罪证确凿,你不把人打杀了,竟还护起来了,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打理陈府内宅的吗?”
说完,又指着陈有铭骂道,“你母亲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枉费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难道不知道家风不正、家法不彰、家教不严是败家根本,竟然由着你母亲枉顾国法家法,维护那害人的妾室?”
“爹,我也不想,但是母亲死命拦着,我也没法子呀,当儿子岂能忤逆长辈呀!秀美也被气得回娘家了,还要同我和离呢!”
陈有铭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他收到薛秀美签了名字的和离书,本就十分难受,如今还要受娘亲的一意孤行牵连被骂,若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早就抱头痛哭了。
陈老爷见儿子眼眶都红了,嫌弃得抿了一下嘴巴,“瞧你那样子,大丈夫何患无妻,和离就和离,等你考上了举人,镇上多少闺秀等着嫁你呢,眼下还是先把那个姨娘的事平了再说。”
这时,姚氏已经看完了知县大人写完的那封信,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生气。
她厉声骂道,“那贱人,竟然真敢告官?好呀,谁怕谁,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以为就靠卖豆腐挣得那点钱,能抵得过多久的官司消磨……”
陈老爷连忙打断她的话,“你给我闭嘴,好歹你是陈府的女主人,能不能讲究些,言辞如此粗鄙。还有,官场上那些门道,是可以直接说出口的吗?”
姚氏虽说在内宅呼风唤雨,但她晓得自己所有的体面都是夫君给的,面上还是气咻咻的,却很听话得不再多言。
“你现在就派人,去把哪个姨娘绑了,跟着我一起送过县衙,是死是活咱们不干涉,今天就把这事情了了,免得亲家那边又发疯,把这事情闹大。”
陈老爷骂完妻子,冷静了一秒,便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口。
姚氏不敢拒绝,只是还想挣扎一下,便说道,“姚姨娘可是宗耀的生母,为了孩子,总得在知县大人面前为她说几句好话吧,她那完全是无心之失。”
陈老爷冷冷得瞥了一眼妻子,“要不是看在她是宗耀生母的份上,我恐怕就开口让知县大人狠狠治罪了。这样狠心的妇人,死了倒干净!若是她继续在陈府内宅待着,也不晓得会做出什么恶事来,宗耀要是有这种生母,于他名声而言,绝不是好事!”
说完,他不忘给妻子一个警告,“若是你打理不好内宅的事,有的是人可以顶上。”
姚氏心中一凛,不敢再说什么,打算下去绑人了。
“等等,那个抓回来的陆大夫,是不是还在柴房关着,也一同押过去。喂不熟的白眼狼,收了我家多少诊金了,竟然敢下药毒害陈家人,必得好好惩治才是。”
姚氏听罢,头也不回得应下,脚步走得飞快,生怕下一个要惩治的就是自己。
陈有铭等他爹利落得处理完这事,总算逮着机会说话了,“爹,之前娘同岳母那边斗气,哄了我写下和离书,如今,竟然都处置了姚姨娘,两家的龃龉也没了,我想着,等下就去告诉这个好消息,好把娘子迎回家将养。”
陈老爷虽对亲家的作为有气,但是转念想到亲家那边能请动知县大人亲自写信,这份生气也就弱了几分。
“也不急在一时,你明日再去吧,不然显得太上赶着了。还有,你过去后,不要一开口就说要接人回来,这样就落了下风了。先好好言语敲打一番,让那边意识到他们告状一举的不妥,再等他们开口求饶才是。”
陈有铭直觉这样不妥当,特别是妻子已经气到签和离书了,自己再摆架子,是不是会将人越推越远。
但他又觉得亲爹的话有几分道理,于是便点头应下了。
翌日一早,他打扮一新,在姚氏不悦的目光中,带着不少的礼物出门了。
来到豆腐坊的时候,薛家人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意外,表现得十分平淡,并没有从前的热情。
薛满仓将人领去后院,却没有直接带到薛秀美跟前,而是站在院子中间,淡淡问道,“陈少爷过来有何贵干?”
陈有铭有些不习惯他的冷漠,从前这大舅哥见到自己都是言笑晏晏的,顿时,他便将昨日亲爹的嘱咐抛诸脑后,直接表明目的。
“大舅哥,我来看看你们,秀美在娘家叨扰多日了,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薛满仓给了他一个“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答道,“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记性那么差,昨日的和离书可是你写的,我小妹也应下了,还回什么家,这里就是她的家。”
陈有铭有些急了,靠近薛满仓几步,恳求道,“大舅哥,我从未想过和离,昨日不过是赌气而已,您可别当真呀,我和秀美夫妻多年,感情和睦,就算因为姚姨娘的事有些分歧,如今也都处理好了,实在没到和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