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郑晴琅刚想来个总结陈词,就有好几个汉子从村道那头飞奔到作坊跟前。
“村,村长,成,成锐,中,中举了!”
短短的一句话,被当头那人的喘息声切割成几部分,不过,却不妨碍在场人听得明白。
李成锐的老父亲,五十来岁的李义善,一双眼睛张开老大,因为太过激动,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倒是在场的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有的向报喜的人再三确认消息的真实性,有的已经开始恭喜还在发愣的村长。
“千真万确,送喜报的官差已经在村长家门口等着了,你们一个个的,堵在这里干嘛,快让开,别挡着着举人老太爷的路。”
几个送信的村民拨开围着村长恭贺的妇人们,将村长抢了出来,簇拥着他赶回家去。
朝廷有规定,乡试结束后半个月内,考官必须完成阅卷并放榜,所以每回乡试,李成锐一般都会在府城等结果出了后再返乡。
这个时候,举人老爷本人还没回到家中,所以接喜报只能是举人他爹了。
村长被大家半搀扶半拉拽着,整个人晕乎乎的,如坠梦中,走到半道后,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突然顿住了脚步,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冲着苍天大笑道,“哈哈哈,皇天不负苦心人呐!我儿终于考出来了!”
紧接着,在一众人还在发愣的当口,他无需众人拉拽,撒丫子便朝着自家赶过去了。那速度,比赶回家吃肉的娃儿跑得还快。
作坊这边,郑晴琅为了去村长家瞧热闹,简单通知了十个员工后天入职后,便草草结束了今天的面试工作。
那些入选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人们,见这头完事了,如鸟兽散,飞快得赶上刚刚走开的那群人,生怕晚些时候,就没热闹可瞧了。
李成锐中举,对于下坝村而言,意义非凡,他可是下坝村建村以来头一个举人。
除了作坊跟前得知消息的人,那些原本吃饱喝足在家里歇午觉的人,也纷纷拥挤到村长家这边,将门口前不小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郑晴琅和郑大丫她们几个赶到外围时,因为身高不足,瞧不真切里头的情况,只听得里头吹锣打鼓好不热闹,喜乐中似乎夹杂着双方高亢的对话声,隐约有“恭喜”“运气好”等字眼。
直到村长将报喜的人迎进去喝茶,她随着人群一同挤进门,最后被眼尖的盛意和如意请进去前廊坐下,她才看清报喜差役的真面目。
巧得很,来人还是熟人,就是去年帮忙薛家收张三房屋的四个衙役。
此刻,他们四个可没有一丝官吏的架子,对着村长不停得说着奉承话。
一是因为村长给的喜钱很够份量,没有让他们白跑一趟;二是在大齐,一旦中了举,就算是官身了,如果不打算考春闱,运筹得当的话,也可以在县衙里谋个一官半职的。他们这是在对未来的正经官吏他爹表达善意。
双方说了一会子闲话后,许是不太熟悉的缘故,对话越发干巴起来了。
眼见场面有些冷了,四个衙役为首的孙滔,斜眼瞥见郑晴琅也列席在位,随口便聊起了张三房屋的后续。
“哦,说到这事,还得多谢您后来介绍了府衙的兄弟居住,那张三的家人听说房子租出去了,竟真的找过来闹事,不过发现里头住的是捕快,吓得再也没出现过了。”
孙滔笑了笑,“您也不必谢我,我那个兄弟家贫,人口却多,县衙给拨的单人房根本住不开,要不是你降低了租金,他如今还不知道要怎么苦恼呢。”
郑晴琅答道,“互惠互利,你谢我,我谢你哈!”
原来,她收了张三的房后,因为迟迟卖不出去改成了放租,一开始是照市场价租出去的,因为张三家人几次三番过去门口撒泼,骚扰住户,因此,好不容易找到的住户就退租搬走了。
张三的家人十分无赖狡猾,他们也不动手伤人,就是故意发出声响或者言语辱骂租户,即便事后租户找到薛家,薛家也没办法为这点口角报官,为此,薛家的房子空置了一段时间。
后来,还是郑晴琅想了一个法子,她找到了孙滔,打听县衙有哪个吏员需要租房,若是那套房屋符合需求,她愿意降价租出去。
当时,她的原话是,“租金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那家无赖得逞。”
于是,孙滔介绍了一个长相比较吓人的兄弟租了薛家这处房子,张三一家人再找过来的时候,他这个兄弟一摆明身份,那家人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再也不敢出现在那里了。
聊了一番闲话后,几个衙役完了差事,不好在此多逗留,便同村长请辞离开了。
村长来到大门口,目送这伙人走远后,冲着无数双亮晶晶盯着自己的眼睛,笑得像个孩子一般,咧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大手一挥,“等成锐回来,我家请吃席,你们都来,所有人都来!”
“哦……”人群中爆发了不小的欢呼声,这份快乐不只为可以吃大席改善一顿伙食,更为他们村出了个举人老爷,他们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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