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成锐不继续考科举了?要办村学?”
薛家前廊,村长一脸苦恼得向郑晴琅说出自家儿子的打算,郑晴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量微高得重复了一遍村长那话的重点。
她以为李成锐总算迈过了乡试这一关,此刻应该是意气风发,明年一鼓作气拿下春闱的节奏,没想到,这人行事如此不合常理,居然急流勇退,想起了开学堂,真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村长李义善又叹了一口气,“我问过他好几遍了,他想得很清楚,也很坚持。”
儿子的这个决定太过匪夷所思,他一个人纠结着,实在闹不清楚。
若是找李氏族亲商量,他们一个两个正头脑发热,计划着如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要是晓得儿子是这个打算,一定会站在自己的立场,想方设法劝儿子打消这个念头。
至于他自己,说老实话,他也不是不愿意儿子就此放弃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看似很好说话,一旦他下定某种决心,那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所以,他这会儿需要一个局外人帮忙分析分析此事,想来想去,他最终找到了郑晴琅。
接着,他将儿子前面剖析自己未能中进士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最后问道,“我知道考科举很难,我自个儿考了那么多年,也就得了个童生的名头,要不要后面及时醒悟,不再执着于科考,可能家里那些地都得给我败光了。但是,成锐不一样,他比我聪慧多了,小小年纪就是童生了,不到三十五就中举了,这突然说不考了,我实在觉得可惜呀!”
郑晴琅再一次想到了范进中举那个故事,范进从二十岁岁开始参加科举考试,经历了多次失败,直到五十四岁时,由于主试官周进的抬举才应试中的举,相较而言,李成锐今年才三十多就是举人了,已经算十分有才的了。
撇开这个虚构的故事,回到此间的现实,考到六七十还是个白发童生的,那也多的是。即便这些人穷困潦倒,家里都揭不开锅,但还是执着于考科举。
老实说,以李成锐的才学和家境,支撑他继续考进士应该不难,这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就改弦更张了,她也觉得可惜。
但是,李成锐的分析也不无道理,大齐的科举跟现代考编一样,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这次中举已算勉强,若是赴京参与会试,和其他文风昌盛、享受更好教育资源的众多佼佼者竞争,中第的希望确实不高。
一时间,她觉得村长和李成锐的考量都各有道理,让她这个局外人也拿不定主意。
思忖了好一会儿后,郑晴琅才想通了。
她不确定李成锐的打算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也不确定李成锐之后会不会后悔,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孩子长大了,当大人就不要干涉太多。
“成锐是个大人了,如今还是个举人,他在回家第一天,万事不提,就找你说这些,显然是琢磨清楚,真的下定决心了。要我是你呀,我就让年轻人自己折腾,未来是属于他们的,到时候后不后悔,也是他自个儿的事了。说句不恰当的比喻,我家满仓,明明可以呆豆腐坊稳稳做个管事,他偏生要跟着车队去冒险做行商,我也没拦着,所以呀,只要孩子不是作奸犯科,是继续考进士还是回村开学堂,都由他吧。”
村长过来找郑晴琅,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知道自家儿子早年丧母,对郑晴琅有种类似于母亲的依赖,想着若是郑晴琅不赞同儿子的打算,说不定她可以劝动儿子呢。
没想到,郑晴琅琢磨了那么久,一开口就是让他这个大人放手,他一下子没控制住表情,显现出一丝失望来。
郑晴琅捕捉到了,不想他们父子因为这件事而闹得不愉快,又折中道,“村长,反正春闱三年一次,成锐只要举人的功名还在,想考就能考,说不定过几年,他又觉得自己火候到了,可以考了呢?眼下,就别纠结太多了,最重要的是,成锐中举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呀!”
村长听到“想考就能考”这句时,心里那点想要打消儿子办学堂的念头消散了许多。说到底,若是儿子铁了心不考,他也不能强压着他进京考试。
“唉,儿大不由爹了!罢了,由他去吧,如今,我这把老骨头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挣点钱,让他想要赶考的时候可以少些后顾之忧。”
听村长这么一说,她倒想起那一个两个进下坝村献殷勤的乡绅了,因问道,“村长,你现在哪里需要操心这种事呀,成锐中举了,多的是人过来送田产、店房、奴仆什么的,以后你就是老太爷了,坐在家里享福就成了。”
李义善斜睨了她一眼,见她笑得意味不明,一时间摸不着她问这话的意思,只得直言,“我的性子你难道不知,这种横财要不得,我还是宁愿好好种地,挣一份踏实钱,免得夜里睡不着。”
郑晴琅笑了笑,不予置评,简单道,“那些人的举动,是此间墨守的成规,有人愿意遵守,自然有人不能苟同。”
村长这么一听,忍不住笑了,“是呀,若不是成锐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定我还真心动了,你不知道,那些人手笔有多大,一出手贺仪就是五十两,镇上好地段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