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坝村的棉花卖出去了,村民们了却了一番心事,又开始投入另一场秋天的忙碌。
今年,不需要薛家组织,村民们自发得在自己的田地上种起了大豆和油菜两种作物。
多数人种的是大豆,毕竟大豆肥田是经过多数人验证的,而且产出的大豆有薛家的豆腐坊和作坊在,完全不担心销路问题。
至于少数种油菜的,多是去年尝过薛家产出的菜籽油的,又或者是听薛满山提到种过油菜的那几亩田地产出棉花较多,这就都起了心思,问薛满山买了油菜籽。
原本,青山绿水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下坝村一片安宁祥和,但一行人的出现,打破了它的宁静。
来人是大树媳妇李翠花的娘家人,一共五口人,包括她爹娘、二妹、三妹、小弟,他们从罗次县逃亡而来,每个人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像极了路边的乞丐。
在地里干活的大树,一听村民们传信,说是媳妇娘家来人了,惊讶之余,忙不迭得收拾东西,飞奔回家。
更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当他来到自家门口时,里里外外竟然围满了好事的村民们。
这场景,让他心里一咯噔,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等挤进去后,就看到一个脸脏得几乎看不清五官的老汉正口沫横飞得说话。
“罗次县乱得不像话,那土司老爷派了人到处搜罗汉族人,一逮到就杀,把河水都染红了。我们因为住得偏僻,收到风声后就收拾东西,走山上的小路逃了出来,刚逃出来不久,就听说山路也给封了。这还不算什么,半道上差点撞上那些爪牙,亏得路旁有一条深沟,又有些杂草掩着,不然我们这一家五口就到不了这儿了,蹲在沟里的时候,那些人的脚步声就在耳边,吓得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来了……”
听到这里,围观的听众们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嗬!真悬呐!”
“可不就悬咯,刚刚那情况,一路走来,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更可恶的是有一些混子,趁着乱,集结在一块,专门打劫过路的人,我们就撞到过一次,把手里有的都交了出去,又求爷爷告奶奶的,这才留下几条贱命,哎呀喂,那一次,好悬没把我的胆给吓破了。”
那老汉作势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汗,眼神中带着余悸,可见他所言不假。
大树仔细辨认了下,那老汉分明是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岳父,连忙挤到他跟前问道,“岳父,土司又叛乱了吗?”
老汉被唤岳父,反应了几秒,然后激动得应了声,“哎呀,这是我大女婿呀,真好,要不是你娶了咱家大闺女,我还真不知道往哪里投靠呢。”
大树笑了笑,安抚他几句,接着问叛乱的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好几个土司联合叛乱吧,我们一路走过来,听说富民县也被攻下了,又听说朝廷派军队镇压住了,实在不晓得哪条消息是真的。”
“哎呀,富民县也被攻下了,会不会攻到咱们下坝村来呀,咱这里可没军队护着呢。”一名围观的村民突然咋呼道。
“不会吧,土司前些年不也经常叛乱,那么多年了,也没听说过能够打到咱们这里来呀。”另一名村民说道。
“那往年也没打到富民县呀,哎呀,我听老一辈的人讲过,那些异族人可凶残了,一旦攻占某处,就把汉族男丁全部杀光,女人都抢回去当媳妇呢……”
大树耳听大家越讨论越深入,生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连忙制止道,“各位,要是有什么情况,村长肯定会跟大家说的,这会儿还是散了吧,我岳父他们还得休息呢。”
大家一听,也觉得有理,其中一人提议道,“走,咱们找村长问问情况去。”
“对,成锐还是举人老爷呢,官府的消息,他应该有门道打听到才是。”
一呼百应,村民们如拥挤的鱼群,唯恐落了后,从大树家门口离开,一齐涌向了村长家的方向。
巧的是,村长这会儿,还真得在为土司叛乱的事忧心。
这次土司叛乱的规模比较大,朝廷虽然已经下令派军队围剿了,但有部分军队是从外地调入的,还未到达,所以眼下双方还在拉锯着,暂时未分胜负。
今天,李知县组织了各村村长开会,将土司的叛乱情况做了简单的说明,另外还要求村长们组织村民护卫队,负责夜间巡视和防御。
朝廷分拨过来的军队,主要是用于杀敌平叛的,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分散兵力护卫村庄的,而县衙本身的兵力有限,也不可能分散出来拱卫县城外的村子,所以县城外的村民们要么躲进县城来,要么就组织自救。
没等村长李义善和他儿子李成锐讨论清楚如何行事,外头听风就是雨的村民们一窝蜂出现了。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一同商量吧,所以,下坝村召集各家户主的敲锣声便响了起来。
听见敲锣声,原本在地里忙活的薛满山没敢耽搁,放下肩上刚挑上来的两桶水,说道,“娘,这地浇得差不多了,我先去看看,你把这两桶水浇完,就收拾东西回家吧,别再去挑水了,免得累着。”
郑晴琅随意得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如今身体壮实得很,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