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深秋,下坝村出尽了风头!
凉风催人添衣,下坝村的火热却令人忍不住脱下裌衣。
经过村里人的一致同意,那百两黄金挪了一部分出来,要办个三天的流水席。
好让外村人看看,下坝村出息了,不再是从前的贫困小山村了,是在皇上那里挂过号的“穰穰满村”咯。
于是,十里八乡,城里城外,贩夫走卒,富豪乡绅,听到风声的人,都在流水席那三天陆续赶到现场,有的只为填饱肚皮,有的只为瞻仰匾额,有的兼而有之。
村长这回可大方了,码得如同一座座小山似的馒头、肉片、肘子、鸡鸭……
刚吃到“山腰”处,就又填补了上去,这些主食和肉菜,不间断地从村口临时架起的几个大灶里烧出来,总没有个吃尽吃光的时候。
负责掌勺的妇人抡不动了,很快便有旁的妇人顶上,主打的就是一刻不能停,不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吃不上下坝村的席面。
而祠堂那头,大门敞开着,门口守着十几个村里的壮汉,只让人远远看着挂在正中央的那副匾额,免得这些人靠太近,一不小心冲撞到这御赐之物。
三天流水席过后,紧接着又是另一场更加热闹的喜庆事,郑晴琅的贞节牌坊开工了。
李知县亲自督办,从宣布了圣上口谕后,隔天便派人在村口择了地基,备办砖石,采取木料,鸠拨匠人,择了吉日起工。
开工当日,他还亲自过来破土,比谁都重视这座牌坊。
牌坊盖成那日,许多民间艺人也闻讯前来义演,踩高跷、划旱船、耍狮子,唢呐声声,锣鼓喧天,端的热闹精彩。
四乡百姓像赶庙会一样纷至沓来,宜良县住着的乡绅、举人、秀才、耆老等都穿了吉服衣巾,仿佛迎接什么盛事一般,坐车坐轿得往这边赶,把下坝村村口挤得满满登登的。
郑晴琅预料到今日的盛况,提前雇了工匠,在牌坊附近搭了临时的大棚,向各家村民们借来了桌椅板凳摆上,充当临时的休息区。
有些机灵的村民,干脆在家里煮了茶水,做了糕饼,挑了担在休息区附近叫卖,生意竟也不错,把好好一个落成仪式闹得更像赶集一般。
李知县到达下坝村的时候,一时都被这繁华的景象惊呆了,要不是那新建的牌坊立在那里,他几乎以为自己走到的地方不是下坝村,而是某处城镇的集市了。
落成仪式很简单,无非就是宣扬了一下郑晴琅的事迹,然后冲着京城的方向跪下大呼“皇恩浩荡”,最后在阵阵鞭炮声中,盖了部分红布的牌坊被揭下,向世人展示它全部的面貌。
因为它是奉皇旨、由朝廷拨款而建的,所以无论造型、材质还是工艺都是一流的。
牌坊是用花岗岩建造,榫卯结构,一门二柱三楼式。
主架像门框,比普通人家的房高三分之一。
左右两根扁方立柱,下端分别嵌入两个狮子体中。
两根立柱之间高处横着四块条石,条石宽窄不一,间隔不一,上面雕刻着龙腾凤舞、祥云缭绕,莲梅怒放,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郑晴琅陪着李知县以及众友人乡绅在现场待了一会儿,然后便邀请他们过去家中赴席。那里,由郑大丫掌勺,已经准备了六桌席面。
至于村口这头,说实在的,即便牌坊的主人不在这里,也不妨碍这些人耍乐的。
觥筹交错的一天过去后,当薛家其他人还沉浸在昨日的荣耀中,郑晴琅已经像无事发生那样,仍旧回了作坊里头干活去了。
此刻,她正对着一小坛发臭的豆腐乳兴叹,“唉,太难了太难了,以前奶奶是怎么做成来着?明明我自己就那么几个步骤,怎么就不行呢……”
还没等她碎碎念完,找了她许久的郑大丫突然气喘吁吁地出现了。
“三姑奶奶,今日还有许多人过来看牌坊呢,村里人说那大棚和桌椅先不撤了,要继续再摆几天摊呢。我打算等下也去卖点吃食,你说好不好?”
郑晴琅望着她笑了笑,“你想去就去呗,不过,你昨天都忙活一天了,不累么?某位爷可是拐弯抹角得提醒我好多遍,不要累着他未来娇妻呢。”
郑大丫的脸不可抑制得红了,娇嗔道,“三姑奶奶,你什么时候能够不拿我同他打趣呀。”
今年六月份的时候,郑大丫去了一家大户做席面,被那家的浪荡子调戏,刚好五爷也受邀赴宴,又碰巧撞见那一幕,当场气得失去理智,差点没把那浪荡子打死。
事情平了之后,五爷也跟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似的,不再扮演什么高冷人设,而是打起了直球。
郑大丫起先都吓傻了,虽说五爷“英雄救美”了一场,但她可没打算以身相许啊。
而且,像五爷这种人物,她总觉得如同天边的云彩一样不可触及,自己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农女,哪里配得上,她可不敢觊觎!
谁知,五爷自从在她面前表明了心迹,就跟老房子着火一样,各种变着法子向她献殷勤,无论她说出什么拒绝的理由,他都能给出完美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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