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东院不远的小别院里,也亮起了灯火。
阿焉披着外衣起身。
待她走出房门,夹带着细雪的冷风吹过来,吹得人骨头缝里都渗出寒气。
她朝着夜幕之下的东方看去。
没多久,婢女急匆匆从外面回来。
阿焉:“如何?”
婢女摇摇头,“他们防守很严,无法靠近,暂时不能窃听到是什么消息。不过,路上有两人低声交谈时,倒是提及了西戎,兵马什么的。”
阿焉若有所思。
应该是雍州起了战事,否则绣衣使也不至于连夜间这么急促。
。
一夜大雪,有人心火焚烧,一夜无眠。
也有人拥着暖被美婢,一夜好梦。
天色渐明,还不到辰时(7点),秦商已收拾停当,准备出门。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躬着身跨进门来。
“秦大人,王公公请您过去一趟。”
年轻的绣衣使千户,正在展开双臂,让人为他穿上避雪斗篷。
闻言,眉头皱了皱。
“知道了。”
西戎敌军临近青川的消息半夜传给了绣衣使。
王太监天明就得了信。
耳目倒是聪明。
也好,与他说清楚,不要在这时候搞出些事端来。
…
秦商来的极快。
小太监传完话,不到一炷香,秦商便来拜见王太监。
王太监昨夜贪饮了几杯酒,睡得沉沉。
直到天亮被人推醒,才知道距离金城不远的青川,竟然要被西戎人围住了。
这还怎么得了?
他身负皇差,可不能有差错。
隔着层轻薄的纱帐,一位温顺的侍女正跪在床榻前给王太监穿鞋。
房内熏着香,因为一夜未通风,味道污浊。
秦商行过礼之后,站在门口等着。
王太监先是把他怒骂一顿。
为何昨夜得知青川贼兵临近,却不报给他。
秦商笑了笑。
“线报传来已近子时,不敢惊扰大人睡眠,本准备今晨再禀告。且,西戎兵马还未靠近青川,最近雪大难行,战事未必就那么快。”
放屁!王太监啐了一口。
谁不知道西戎诸胡,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沙贼,这么大的风雪放他们眼里算什么?
也许就如履平地呢。
不然为什么每次西戎诸胡作乱,都是冬日天冷的时候呢?
王公公撩开纱帐从内室出来。
“金城是住不了了。这些时日,归京的物品马队,都收拢的差不多了。吩咐下去,早饭之后,就带着岐山王一道离开金城。”
秦商:“大人,雪这么大,道路难行。还是再缓几日吧。”
王公公瞪眼。
“传我命令,辰时末(9点)出发,任何人不得延误!”
再晚几日,西戎把青川屠了,肯定就要奔金城来了。
金城可是雍州的治所,怎么着也比青州富庶。
秦商站着没动。
“大人,您身负陛下旨意。当前青川有异动,正该镇守金城,稳定内外民心,积极向外求援才对。”
王太监:……
看他的眼神像看着傻子。
“此事跟我有何干系?什么镇守金城,稳定内外民心,这是雍州长史、别驾、司马应担之责。”
他目光在秦商面上转了转。
冷笑,这小东西只怕又起了争功之心。
毕竟,绣衣使都是一群嗜血的豺狼。
旁人看着是灭顶之灾,也许他们还觉得是天降机缘。
“你若要留下,便自己留着。咱家也不干涉你的事,只派人保护好我与岐山王即可。”
秦商微微一笑。
不知为何,那笑容在暗淡天光下,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王大人执意在此时离开?”
王太监不悦:“怎么?你要违逆咱家?”
秦商躬身请罪。
“下官不敢。下官,送大人一程。”
说完,在他直起身来时,腰间长刀雪光一闪,王太监只觉脖颈一凉。
下一瞬间,鲜血喷溅出来。
他瞪着眼睛,喉中咯咯,已说不出来。
到死也没想到,秦商竟敢杀他。
…
一直随侍在王太监身边的小太监眼睛瞪大。
想尖叫,不知又想到什么,双手狠狠捂住嘴巴。
在一旁颤抖着跪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之后,房内一片冰雪似的寂静。
秦商把刀抬起来,踢开碍事的尸体。
随随便便主位上坐下,吩咐道:
“去,把道慈大师请来。”
。
白衣僧人迈脚跨入这间因为蜡烛燃尽而显得额外昏暗的房间。
轻薄的纱帐随风鼓动。
炭盆熄灭,地上躺着的尸体因为天冷,血液已经凝固。
他收拢佛珠,长长念了句佛号。
主位上坐着的,身穿墨绿鳞蛇官服的绣衣使千户大人,正用一方白色手帕,擦拭手指上的血渍。
见他来了,那位大人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