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中旬,一家人就启程去了京城。
同行的,还有太姥爷、舅爷和舅奶。
她那在1978年考上了京城师范大学的二表叔周敏学,后来留在了京城,进了一家超大型国企,就算在后来的国企改革、下岗潮中也岿然不动的那种。
像周敏学这种没有结婚、刚入职不久的年轻人,还没有资格分房子,现在,他住在单位的集体宿舍里。
自从他分配了工作,就一直邀请家人来京城看看,但是目前也只能是看看,等以后他分了房子,真正成家立业了,再考虑搬来一起住的事。
太姥爷直接跟他说:“不去。你自己还住集体宿舍呢,我们去干吗?都没个下脚地。等你啥时候把自己活明白了,我们再去看你。”
这一次,大家来送宁安,提前给周敏学打了电话。来都来了,总是要见一面的。关键是要让周敏学干活。
宁安他们到达京城的时候,周敏学已经在站台上等着了。
这时候,买张站台票,可以进来接人。
看着爷爷、爸妈、大姑、大表哥和小侄女,周敏学嫉妒的质壁分离。
他跟宁安说:“我来这儿上学的时候,没一个人来送我,我自己扛着行李来的,你看看你,五个人护送你过来。”
宁安问他:“是不是很羡慕?”
周敏学点头:“羡慕嫉妒啊~”
“那你就羡慕嫉妒去吧,哈哈哈,我就是比你讨人喜欢啊!”
“嘿!你这个小屁孩!”
老爷子拿烟袋杆敲了敲他的脑壳,训斥道:“不要这么说我们。我们安安已经是大姑娘了。你好好说话!”
“是,爷爷。”
周敏学耷拉着脑袋,尽最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但是没人理他。
周岱山说:“让你给我们找个招待所,你找好了吗?”
“找好了。就住我们单位的招待所就行。我带你们过去。”
老爷子说:“之前让你留心一下,有没有卖房子或者赁房子的,你留心了没有?你大姑和你大哥要在这儿常住,陪着安安。你留心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大哥找个活干。”
“这事我还真有点想法,咱们先去招待所住下再细说。”
周敏学接过周秀云和周成美手里的东西,带着他们出了火车站,七个人挤上一辆小面的,直奔招待所而去。
人是多了点,但是司机师傅也没说啥。车子一启动,一嘴京片子就出来了。问他们从哪儿来,来京城干什么,一听说是来送孩子上大学的,上的还是清大,师傅顿时就夸上了。
早期开出租挺挣钱的,司机师傅身上也有种松弛感。
这时候京城不堵车,他们很快就到了位于北二环外的招待所。
周敏学付了钱,带着大家在前台登了记。
他们住的是国营招待所,一共开了两个房间,男的一间,女的一间。
太姥爷跟周敏学说:“这个地方有点贵了,我们住一天两天的还行,住久了不划算。你看看,能不能给我们找个便宜点的地方。条件差点没关系,我们不在乎这个。”
他们打车过来的路上,看见不少小旅馆的牌子,那些小旅馆应该比这个便宜。
八十年代初的时候,京城存在住店难的问题,很多外地人进京,根本找不到地方住,只能露宿,或者澡堂子里将就一晚。1987年,《京城日报》总结改革开放成果,其中有一项就是“进京不再‘数星星’”,就是说住店问题基本解决了,大家不用露宿街头了。
这个时候,有很多个体户开设的私人小旅馆,是利用人防工事修建的,都是地下室。
“爷爷,您就住吧。我是内部员工,最后结账的时候有优惠的,花不了多少钱,您放心吧。这儿干净卫生,安全。外面的小旅馆肯定比不上这儿。京城的治安也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好,我听我的本地同事说,前两天他们小区刚抓了一个小偷。”
周成美说:“那还不如咱们徐家屯呢。”
周敏学说:“还真比不上。”
宁安问道:“小偷抓现行了?”
“没有。那家伙倒霉。大半夜的爬到二楼一户人家去偷东西,还真让他偷着了,但是跑的时候从二楼跳下来,脚崴了,一瘸一拐的逃到桥洞底下,想坐下休息一会,结果碰上了巡逻的公安,公安一看他就觉得不对劲,一盘问,他漏洞百出,没多久就招了。又带着他回去指认犯罪现场,被偷的那户人家还在睡觉呢,根本没发现自己被偷了。”
宁安:“……”
老爷子说道:“他这不叫倒霉,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是是是,爷爷说得对,是我用词不当了。反正你们在这儿住就对了。安安以后到了学校,也不要乱跑,尽量别出校门,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去找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
“房子的事也有眉目了,我托我本地同事帮忙打听的,往北一点有个新建小区,有的人家拆迁了以后分的房子多,有闲置的,可以租。但是卖的话好像不行,这房子算是公租房,他们没有房本,只能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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