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才不管这些,她越看李文华越不顺眼,跳起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家伙是法院民事组的人,专门给劳动妇女送离婚通知,他不知道妇女同志们可怜吗?他当然知道,就在前几天,后合山村一位妇女同志收到离婚通知,当天晚上就上吊自杀了。
那个丈夫也是写信给法院提离婚,离婚理由是女方不识字,又是小脚、父母包办,等等。那位女同志一开始还去法院应诉了,她不同意离婚,她说:“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他那时候整天钻山沟,怕敌人抓他,我裹着小脚天天钻山沟给他送饭,那时候他怎么不说这些呢?”
后来,法院再传她,她就不去了。即便如此,法院还是判了离婚。那位女同志就自杀了。
这人不知道吗?他知道的。他只是对妇女同志缺乏最起码的同情,他站在了那些要求离婚的南下干部那边,也认为家里的这些黄脸婆已经配不上干部们了。
今天这顿打,他挨的一点也不冤。
李文华被下了禁制,一动也动不了,只能站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
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小孩手劲太大了!不愧是农民的孩子!他觉得自己内脏都快被打裂了!
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这件事实在太邪门了!难道真的是抛妻弃女该天打雷劈了,但是折腾他干嘛呀,他就是个送信的。
他看了看韩家人,突然领悟到,他们可能跟他一样,不是不想动,不是不想说,而是动不了,说不了。
刘三凤想阻止她,也被宁安乱飞的拳脚波及,挨了几下。
她只能喊道:“住手!”
宁安停下来,看着她,问道:“坏人不该打吗?”
刘三凤:“他不是坏人。”
“他是帮凶。”
刘三凤:“……”
宁安说道:“韩大老爷要离婚,你答应离婚了?”
刘三凤的眼泪流了下来,“不答应又有什么用,法院都判了。”
宁安说:“你到京城去告状。你也是老革命,你帮着韩大老爷做了很多事,他现在当了官,就要当陈世美,你去告他,让领导枪毙他。”
刘三凤擦擦眼泪,说道:“不要总是把枪毙挂在嘴边上,他是你爹。”
“他是陈世美。”
刘三凤:“……”
她问李文华:“法院判我们离婚,然后呢?”
李文华顿时来了精神,他发现他能说话了,赶紧说道:“韩昌源同志说了,老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刘三凤点点头,说道:“他还没有完全丧良心。”
宁安:“……”
她问李文华:“老家有什么啊?”
李文华:“……”
这他哪儿知道啊?
刘三凤:“韩家,什么也没有。”
宁安:“什么也没有他给你什么啊?”
李文华想了想,他说道:“好歹还有几间屋子,有容身之处,还有刚分的土地,能够吃饱肚子。”
“屋子是我娘的吗?”
“应该是。”
“那能把其他人赶出去吗?”
李文华:“……”
这恐怕不行吧。
刘三凤说道:“别胡说,那是你爷爷奶奶叔叔姑姑,他们住在这儿是应该的。”
“那这房子就不是给你的啊。还是韩家的。他说把老家的东西全给你,就是在放屁。”
刘三凤:“……至少我还有条活路。”
李文华说道:“大家住在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这是对你娘好。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懂。”
宁安:“我什么都懂。我知道韩大老爷特别奸诈,他想让我娘给他们家当一辈子丫鬟、奴婢。要是不能把韩家人赶出去,就让韩家人把房子钱给我娘吧,旧社会的地主还给长工发工钱呢,韩家人比地主还狠。”
刘三凤问韩老头和老婆子:“爹,娘,这件事你们怎么说?”
韩老头和老婆子显然知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笼络好刘三凤,宁安再怎么刺头,最终也是为了她娘,只要她娘这边不闹,她就闹不起来。
他们也知道这事是自己儿子做的不地道,但是能怎么办呢?那是他们的亲儿子啊!
他们不能说话不能动,就拼命的眨眼睛,用眼神讨好刘三凤,别说,眼神能表达的意思还挺多。
刘三凤看明白了,说道:“我不离开这个家,以后还留下来伺候你们二老。”
韩家老两口眨着眼睛,老泪纵横。他们不会亏待这个儿媳妇的。
宁安跟刘三凤说:“你傻吧,你拿了钱再盖房也行,改嫁也行,干嘛留在这儿伺候他们啊?”
“好女不嫁二夫,我嫁给了韩昌源,生是韩家人,死是韩家鬼。”
她跟宁安说:“以后,你就跟着娘和爷爷奶奶一起过。”
宁安摇头:“不要!娘,咱们走吧,别留在这儿了,咱们俩出去单过。咱们跟村长要宅基地,让韩家把钱给咱们,咱们自己盖房,不用给他们当丫鬟,好不好?或者把韩家人赶出去,让他们自己去盖房!韩昌源不要我们了,我们也不要再做韩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