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桔子说道:“他们不查,咱们查。反正咱们俩闲着没事,玩玩呗。无聊了吗?要不要看陈思进那边的情况?他们下乡游街示众已经回来了。陈思进和周煜成都晕了,被人用凉水泼醒,灌了点水,又让他们吃了一个忆苦思甜窝头,这俩人才拖着脚回到公社。”
宁安顿时就来了兴趣:“看看。”
现在的陈思进和周煜成就跟两个难民似的,皮肤晒得通红,双眼无神,邋里邋遢,两个人都躺在被关押的窝棚的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相对来讲,蒋家父女俩比他们抗造。蒋笑笑虽然也有点蓬头垢面,脸红蜕皮,但是人没晕,精神头也比他俩强,蒋有福就更好一点,此时也都靠坐在窝棚角落里。
等待他们的,是晚上的批判大会。
想到这些,陈思进和周煜成就感到非常绝望。
过了一会,陈思进站了起来,扒着门开始喊:“有人吗,给我纸笔,我要写交代材料。”
周煜成听到他的声音,也发出了同样的请求:“我也要写。”
陈思进对着他喊道:“实事求是,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不用替别人着想了,咱们俩被毒蛇咬了。”
保卫同志呵斥道:“不要说话,你们再说,就按串供处理了。”
陈思进和周煜成早就没有了最初的傲气,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蒋笑笑和蒋有福一听他们要写材料,俩人也不甘示弱,站起来扒着门开始要纸笔。
保卫同志都答应了,不光给他们拿来了纸笔,还给每个人都递了个小板凳进去,让他们当桌子使。
陈思进接过纸笔,往地上一坐,哆哆嗦嗦的就开始写,走了这一天,他有点心慌气短,胳膊和手都有点哆嗦,手指头根本捏不住笔。
无奈之下,他只好用左手按住右臂,用虎口夹着笔一笔一划的慢慢写。
他写道:
【我自从来到城关公社,对工作认真负责,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除非工作需要,很少外出,和女同志更是没有交流。
8月27日中午,一位女同志突然来到我的办公室,带着绿豆汤,我当时便喝问她是怎么进来的,她只说自己是一名群众。
这位女同志似乎听不懂人话,自顾自的给我盛汤,将汤撒到我身上,又扑上来给我擦,趁机倒在我身上。
我当时还没来得及把她推开,同志们就进来了,看到我们俩举止“亲密”,其实并非如此。
我当时就想要澄清,我根本不认识她。但是她牵住我的手,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作为一名党员干部,我见她年纪小,可能是第一次犯错,便想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了她的面子着想,我没有再继续揭穿她。
是我的错,我心软,心里想着,谁还能不犯错呢?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
但是,我没想到,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在我去接未婚妻电话的时候,冲过来抱住我的腰。我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是我的错,我反应迟钝,没有及时推开她。
但是,我绝对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我根本不认识她。在场的群众应该都听见了,我后来才知道她的名字叫蒋笑笑。
我只是一时心善、心软,想要维护一下年轻人的颜面,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更没想到我遭遇了真正的“农夫与蛇”,我冒着风险保护的蒋笑笑会反咬我一口。
我恳请组织上对蒋笑笑进行严查,还我一个公道。并对她和她的父亲诬告我的行为进行严惩。】
这份【交代材料】不算太长,却耗尽了陈思进全部的力气,写完以后,他立刻倒在地上倒气,同时用右手拍打地面,想要缓解一下右臂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他才站起来喊保卫人员,把这份材料递了出去。
陈思进只字没提周煜成,此时此刻,什么发小他都顾不上了,只想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
而周煜成的【交代材料】是这么写的:
【1970年8月27日中午,我来找陈思进副书记交流思想,以期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我们俩是多年好友,我对他的人品有充分的信任。
当我来到公社大院的时候,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而被大家围住的陈思进和蒋笑笑手牵着手深情对视,基于对多年好友的充分信任,我心里便已经认定了,他和蒋笑笑在谈对象,否则不可能做出这种亲密举动。
所以,我当时就说,“年轻人谈对象,别人不要围观。”
但是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思进说他根本不认识蒋笑笑。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的确是蒋笑笑拉住思进的手不放,思进可能是因为考虑到女同志的脸面,没有强行甩开她。
后来,杜书记说陈思进的未婚妻李宁安打来了电话,我一时鬼迷心窍,担心思进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和别的女同志牵手会影响到他的名誉,未及思考,便接过电话胡说八道了两句,我并非真的否认李宁安是陈思进的未婚妻,只是想让大家听到这样的话,让大家不要再追究陈思进和蒋笑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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