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山选的宅院就在桃花源那片桃林后面。
那是一处幽静的别苑,前有桃林,后有清泉,从桃花源一侧的胡同穿过便是沛州最热闹的主街。
正午时,夫子带着姜安他们与院监辞行。
在他们搬进这处别苑的一个时辰后,大门便被敲响。
租赁的院中带了几位洒扫的小厮,他们将门敞开个缝隙,一脸疑惑的看向来者。
“几位公子可有事?”
院中少年们的吵闹声从这道门的缝隙传进陈山玉的耳朵里,他寒着一张脸,连个眼角都不曾给这些下人半分。
“公子…这位公子…”
“你们不能硬闯啊!”
小厮只是每月在主家那里领了月钱照看这处宅子,与姜安他们相处都不过一个时辰。自然不会尽了全力去阻拦陈山玉等人,互相推搡几下,便也由着这几位公子往里面走。
“此处别苑已经租赁出去,公子若是有事,不妨等小的们通报之后…”
“放肆!”
一护卫扯着嗓子冲说话的小厮呵斥。
“陈公子可是忠顺侯府的嫡公子,还需要你们来给通报才能进吗!”
那小厮瞬间闭上嘴,一边讨好笑着,一边点头哈腰目送陈山玉往前厅闯。
等到这些人消失在廊下的拐角处,他啐了一口。
这狗屁世道,权势滔天的人多了去了,苦的不过就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什么忠顺侯,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稍瘦小的半大孩子神情纠结,抓住刚才被斥责那人的袖子,“宝哥…咱们就这么把人放进去了?”
被叫宝哥的男人拉着他往门房走,“扫你的大门口去!”
“神仙打架,你这小鬼还想凑个热闹不成,小心和当年祈府落得一个下场,连收尸的都没有!”
“诶…”
他抱着扫帚跑得飞快,好似身后有鬼在追。
陈山玉拐进前厅门口,正逢祈善渊抱了床兔绒毯子出去…
这毯子是祈小公子今日晨起托正言去绣楼寻来的。
南地闷热,安安夜里被扰得睡不安稳,兔绒毯子盖在身上极薄,却又不会因为太过单薄而受了邪寒,送与安安正是合适。
他向外走,低头整理着怀中的毯子,陈山玉昂着公鸡脑袋往里面闯,眼睛恨不得放在头顶上,自然也不会瞧见祈善渊。
两人相撞,祈善渊本以为撞到同窗,刚想开口询问可有受伤,便瞧见来人脚上那双方舃…
不同于北地人偏爱的皂靴,方舃更透气,在夏日格外闷热的南地深受那些富贵公子的喜爱。
“你不长眼睛吗!”
“嘭!”
“嘶…”祈善渊猛地被人推倒,手肘撞在前厅门口的横木上。
他手上的兔绒毯子脱手,在地面滚落几圈,沾了灰尘。
祈善渊眼眸微暗,脏了的东西,自然不能再给安安用的…
他垂下眼眸,压住翻涌而出的情绪,淡淡然起身。
对面的陈山玉掀着眼皮看他一眼,纤长的手掸了掸被祈善渊撞到的地方。
动手的自然不是他,或者说这种事情根本用不到他动手。
陈山玉身后自有乐意代劳的护卫、跟班…
“陈公子不得主人家邀请便擅闯入宅院,可还会写‘礼数’二字!”
祈善渊一双眸子直视陈山玉,嘴角的笑容嘲讽。
他这姿态让咱们这位从小听着奉承长大的陈公子不舒服极了!
在他心中,祈善渊这等平头百姓见到他该惶恐、该害怕,而不是这般镇定自若、甚至嘲弄他!
还不等陈山玉的火气拱到头上,他身后狗一样的跟班儿先叫了起来。
他卷了宽袖,抬起巴掌,眼神恶狠狠的,“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
“干嘛呢!”
沿着廊下过来的霍长明瞪起眼睛,三步并作两步窜过来,对着准备打人那条狗伸手就是一巴掌!
这巴掌声脆的嘞~
那人自转两圈,啪的撞上门框,直接翻着白眼、倒头就睡。
祈善渊低头去看,眉头高挑。
长明这巴掌怕是用了五成的力,牙都打掉了三颗…
这一切来的实在是太突然,谁都没有想到这少年郎上来就打人,且力道这般的大,都愣怔在原地。
趁着此时,小少爷一把将柔弱不能自理的祈善渊护在身后,对着陈山玉怒目而视。
霍长明张嘴要说些什么,陈山玉连措辞都已经想好了,甚至脚下微微挪动,时刻准备好躲到护卫身后。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后院大声喊道:“妹妹,有人欺负善渊!”
这声音够响,连别苑前那片桃林里筑巢的鸟儿都惊飞了~
人还在后院的姜安扔了手中把玩的玩意儿,熟练地抱住姜四的腿,“四呀,快飞!”
姜四背好主子,脚尖轻点院中种着的绿竹,化作残影奔向前院。
陈山玉被震懵了,两只耳朵嗡嗡作响…
他用手指着霍长明,“堂堂男儿,竟找一奶娃子求救!”
霍长明眼疾手快,握住他这根没礼貌的手指,反驳道:“你连善渊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