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踏出长庆殿的大门,李如梦便迅速地将原本搀扶着温凉的手收了回来。
然而,就在她试图挪动那只手的时候,却未曾料到温凉竟然会反手抓住它,紧紧握住,仿佛生怕失去一般。
两人的手指交织在一起,彼此紧扣,一时间竟僵立在原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李如梦并未惊慌失措或大声叫嚷。
她只是默默地保持镇静,脚下的步伐并未停歇,继续朝着沉香楼的方向前行。
她的眼神坚定而从容,似乎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或者已经习惯了与温凉之间这种微妙的默契和接触。
“殿下。”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是温凉首先开口说道,“近日是否还有弹拨琵琶呢?”
紧跟在二人身后的韦保衡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赶忙向前一步,满脸堆笑地说道:“微臣曾听闻殿下此前在兴庆宫中弹奏过两首曲子,那技艺简直堪称惊艳绝伦、出神入化啊!只可惜微臣当时未能躬逢其盛,实在是无缘一饱耳福呀!不过,微臣对于词曲方面略有涉猎,如果殿下您有此雅兴,微臣愿意在此为殿下献上一曲,以博殿下一笑。”
杜庭坚看着韦保衡这副阿谀奉承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鄙夷,同时又觉得他此时如同一只正在开屏炫耀的孔雀一般滑稽可笑。于是,他冷笑一声,嘲讽道:“韦兄刚刚升任起居郎之职,看起来不仅才学出众,而且这艺术造诣也是颇高啊。”
就连一直默默走在队伍最后的王处存,此刻也听出了杜庭坚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韦保衡面对他人冷嘲热讽时并未动怒,只是微微一笑道:“我这不也是听到温兄提及殿下练习琵琶之事嘛。”
话刚出口,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不禁发出一声惊疑:“哦?”紧接着追问道:“温兄与殿下似乎颇为熟识呢,竟然连殿下练琵琶这般私密之事都知晓?”
温凉嘴角轻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模仿着杜庭坚的语气说道:“呵呵,说来也巧,微臣曾有过一次机缘巧合,当时正值殿下于兴庆宫弹奏琵琶之际,而微臣恰好在当班值守,便有幸得以在旁聆听一番罢了。”
此时,一阵羡慕之声从韦保衡等三人身后传来。
温凉抬头望向前方,视线落在李如梦那张脸庞上。那是一张如此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面容啊!
李如梦从未想过,从长庆殿到沉香楼这段路竟会变得如此漫长。
“不过,”温凉见李如梦冷着自己,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我也认识一位琵琶造诣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之人,其技艺之高超,与殿下相比可谓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真的?”韦保衡一听,满脸狐疑,但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赶紧向前一步凑近温凉,急切地问道,“温兄,竟然还有人能与殿下一较高下?快给我们讲讲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起来,”温凉转头看向紧跟在身后的韦保衡,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卖起了关子,“此人嘛,韦兄应该也是认识的,说不定杜兄也有所耳闻呢。”
“谁啊?”韦保衡和杜庭坚异口同声地追问道,同时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温凉,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个可能的人选。
而此时,一直被温凉紧扣着手的李如梦,却突然轻轻动了动手腕,原本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瞬间如利刃般掐进了温凉的手背。
然而,温凉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面色冰冷如霜的李如梦,然后不慌不忙地笑了笑。
他非但没有松开紧扣着李如梦的手,反而将手指稍稍收紧,原本嵌入肉中的指甲立刻便悬停在半空,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温兄?”韦保衡继续在后面追问,“你刚说的是谁啊?”
见韦保衡紧追不舍,温凉头也不回的说道:“柳都知啊,你不是还请了她好几次去你府上演奏吗?”
“哦~”韦保衡若有所思,回想了一下,“柳都知的琵琶确实还不错,不过跟殿下的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吧!”
杜庭坚这个时候终于抓住了韦保衡的言语漏洞,“韦兄不是没听过殿下的演奏吗?你是如何比较出高下的啊?”
韦保衡瞪了杜庭坚一眼,“哎呀,庭坚老弟你怎么这么说?那天在兴庆宫听过殿下演奏的人也在我府上听过柳都知的琵琶,好多人都跟我说了,柳都知好是肯定好,但是肯定不及殿下呀。”
温凉听到韦保衡这么一说,也摇着头笑道:“韦兄这是当着殿下的面,不好夸柳都知呢。”
杜庭坚也跟着温凉起哄道:“韦兄府里的演奏班底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能被韦兄说还不错应该也算是技艺了得了,最近我正得了一首刚填好词的菩萨蛮,看来,我也得去会会那个柳都知,看看是不是像韦兄说的那样还不错!”
就连跟在杜庭坚和韦保衡身后的王处存都好奇的问道:“你们说的那个柳都知,是个乐伎啊?”
“什么乐伎不乐伎的!”韦保衡连忙出声,“人家是太常乐府下的教坊都知!在宜香院任教习!从来都不陪客!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王处存及时住嘴,闷着头跟着大家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