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就知道这天下大事,恐怕已成定局了。
所谓;历国公,是凌从训;封号,其实门阀与帝王家多有关联,要是仔细掰扯,凌从训和崇庆帝还沾着亲,凌从训;父亲,与先帝是姑表兄弟。然而权利当前,谁能抵挡得住诱惑?凌从训不满足偏安朔方,加上崇庆帝确实无道,这些年朝政弄得一塌糊涂,举国百姓怨声载道,因此凌从训打着清君侧;旗号,师出有名地从北地一路强攻进了长安。
等着听消息;丰宁公主,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好不容易缓过来,推开傅母匆忙追问:“父亲,陛下怎么样?后宫;宫眷怎么样?”
辛道昭涩然抬了抬眼,“大军攻进皇城后,陛下被历国公请入思政殿叙话了,文武大臣一个都不在场,我们这些人被叛军看守在含元殿,寸步不得离开。那个秦太傅,六十好几了,又有淋症,我就看着他;脸色从白到红,从红再到黑……唉,最后溺了满身。一代大儒,竟弄得如此颜面扫地,悲哉哀哉啊!”
众人听了不免兔死狐悲,家主能够毫发无伤地回来,已经是前世烧了高香了。
但于丰宁公主来说,父母生死未卜,她连一刻都等不下去了,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道:“我要进宫,就算死,也让我和爷娘死在一处。”
这一闹,全家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众人忙上去劝阻,杨夫人道:“好不容易才从虎口脱身,哪有再送上门;道理!”
二婶和三婶也一迭声说是,“贵主请看在全家;份上,稍安勿躁。这可是性命攸关;事,这个时候出头冒尖,不光贵主,我们也得跟着送命。”
丰宁公主被她们拦住了去路,急得跺脚,辛道昭眼见要乱套,只好强撑身体站起来,心力交瘁地向她长揖,“贵主,现在不是意气用事;时候,全家百余口人,性命全在贵主一念之间。”边说边朝大门外指了指,“想想辨之他们,给扣押在司封司,现在还不曾回来呢!”
说起丈夫,丰宁公主这才冷静下来,茫然站在那里思量,左手娘家,右手夫家,舍弃了哪头都让她生不如死。这样一权衡,除了哀哭,没有别;办法了。
这时忽然想起小姑来,忙叫了声殊胜,“你不担心存意吗?你们俩青梅竹马那么多年;情分,倘或大内出了事,东宫也不能幸免。”
殊胜是居上;乳名,超绝而稀有;意思,坦然向所有人展示父母对她;偏爱。不过此时被点了名,居上一时也有些不知怎么接话了。
她和高存意确实是青梅竹马,如果没有这些变故,她年满十八应该会嫁进东宫,当他;太子妃。
高存意这个人怎么说呢,和他父亲不一样,天下;痼疾他看得很清楚,也有决心大力整顿,但有雄心壮志;同时,不妨碍他极度;悲观。时常地,那悲观来得毫无道理,仿佛存在就是为了扫兴。所以当他对着她念“孤有两行泪,一行泪江山,一行泪社稷”;时候,她就恨不得踹他两脚。男子汉大丈夫,没事哭什么哭!
交情再好,也要志趣相投,居上主张万事向前看,每天高高兴兴,充满希望,但高存意习惯不时回首前路、牢骚满腹,刚说上两句话就唉声叹气,不叹气显不出他;深邃。所以这样;人要是嫁了,日子恐怕也很难熬。
当然她;心里话,当下是不能说出口;,对于高存意,她也有少小一起长大;情分。丰宁公主眼巴巴看着她;时候,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掖了下眼角,“我也很担心啊,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阿嫂别着急,等形势略微缓和些,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丰宁公主很失望,她看看姑舅,再看看几位婶婶,哀声道:“惠妃也在宫里,她不是父亲和叔父们;姊妹吗?”
大家闻言,脸上都露出了凄徨之色。
是啊,惠妃也是辛家人,所生;儿子高存懋封中山王,还好年少就藩,才免于落进叛军手里。至于惠妃,覆巢之下无完卵,现在只盼凌从训顾全脸面,不在后宫大肆屠戮。他们这些人,其实什么都做不了,直道上处处戒严,别说大内,连坊院都出不去。
公主;傅母也在规劝,“贵主着急,阿郎和夫人;心与贵主一样。贵主是公主,风口浪尖上出面,无异于引火烧身,还是再等一等,静观其变为好。”
丰宁公主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傅母回去了,大家目送她走远,方一齐移进前厅。
杨夫人问:“历国公摆了这么大;阵仗,要自己称帝吗?”
辛道昭在圈椅里坐下来,匀了匀气息道:“斥责检校右相曹晃乱政,发兵是打着诛曹贼;幌子。先前在朝堂上,说是要拥立代王,奉今上为太上皇。”
居上听得愣神,“代王不是才十二岁吗?放着陛下这么多儿子不拥立,偏要拥立孙子。”
其中目;不言而喻,不就是想扶植一个傀儡皇帝,自己在背后满盘操控吗。
不过士族出身;人重面子,宁愿一步一步慢慢来,也不贪图一蹴而就,得个乱臣贼子;名声。
辛道昭沉默好半晌,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