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整个文华殿内,瞬间寂静无声。
甚至连道衍此等喜怒不形于色,情感深埋的城府之人,都在用尽全部的力气,来克制自己的心跳声。
“殿下此言....”
道衍艰难开口,嗓音甚至出现了些许干涩的感觉。
然后,朱雄英嘿嘿一笑,直接打断了道衍准备诡辩的话语:“行了,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这重要吗?”
此话说出,道衍如坠冰窟。
一种必死的感觉,萦绕的在心头之上。
是啊,重要吗?
这位正在监国的皇太孙殿下,认为你有挑拨的心思,将你直接杀了,那又如何?
他道衍,不过是一个老和尚罢了!
别说那位洪武陛下不会责怪这位皇太孙殿下,便是这朝堂官员听到这种事情,顶了天也就是上奏一封‘枉杀’的劝谏。
一個人,对于一个帝国,真的没有这么重要。
这一刻,道衍直接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那后背的冷汗已经将内衬浸湿。
不止是权力的威压,更多的是这位年幼的皇太孙殿下,用三言两语,便将他引以为傲的计谋,戳穿得片叶不剩!
这种挫败感,比杀了他还难受。
“殿下,动手吧!”
道衍沉声开口,一直合十的双手,终于放下。
而后,这个身穿粪衣的老和尚,抬起眸子,直视朱雄英,忽而一笑:“殿下,您的聪慧算谋,实乃独步天下。”
“但,有一件事,殿下定然不知。”
朱雄英微微一怔,笑道:“何事?”
道衍笑着开口说道:“老和尚原先选定之人,还当真不是四皇子,而是二皇子。”
“唯有性格火爆的二皇子,更易蛊惑。”
“四皇子有大才,除非遇天赐良机,否则便是老和尚说破了嘴皮子,这四皇子也不过是将老和尚打死罢了。”
这一句话说出,朱雄英一直带着笑意的眸子,终于微微沉静下来。
他好像...当真是低估了这个妖僧。
正如他所言,没有天赐良机,自己的那个四叔,会造反吗?
若是历史之中,自家老爹活着,自家这四叔,别说是造反了,就连出燕地,恐怕也得打报告吧!
“道衍大师,果然厉害。”
朱雄英看着道衍,发自内心得开口赞道。
这一句话说出口,令得道衍微微一怔。
旋即面上总算流露出一股子发自内心的笑意。
从入文华殿....不!应该说,在街上遇到开始,这位皇太孙殿下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看透了。
这最后一下,反倒是让他道衍...颇为得意!
人生至满,每个人的追求不同。
他道衍的追求,是内心的满足。
道衍微微闭上双目,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
聪明一生,在生命的终点能得到皇太孙殿下这样聪慧之人的夸奖,他...无憾了!
他要以一种坦然的方式,来面临这一切。
然而,
一道轻笑声响起,
“大师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莫非是不愿为孤效力耶?”
此话说出,道衍惊愕抬眸。
只见面前之人,唇角含笑,眸光真诚。
“殿下...您不在乎老和尚之前的....”
道衍既怀死志,那么说话,便再也不打机锋了。
“之前,那是你老和尚的眼光实在太过狭隘了。”
“你以为的雄图壮志,就是敢叫大明换青天?”
朱雄英看着道衍的双眼,沉声开口道:“这个天下,如此之大,你却目光局限。”
“造反有什么好的?”
“咱们玩灭国,岂不美哉?”
“远了不说,就说北边,北元,瓦剌,鞑靼。”
“还有朝鲜的棒子。”
“南边有海,海上一岛便是一国,光是已知的都有十几国了。”
“杂七杂八的人,杂七杂八的文字,实在繁琐!咱们统统灭了,岂不痛快?”
“难道你听着那些什么个北元语,什么个叽里咕噜的外国话,不感觉刺耳?难道你看着那些金发碧眼的舶来外人,乌漆嘛黑的昆仑奴,没有一种让他们成为农具的冲动?”
“道衍啊,要造反,就造这个天下的反,咱们把全天下都按进大明的版图,这才叫野心。”
“你....不过是小怀惴惴之心的怯懦之辈尔!”
朱雄英这一番话说出,道衍人直接傻了!
他一个和尚,天天想着造反,在朱雄英眼中,不过是一个怯懦之人?
怂恿皇族内斗谋逆,这是妥妥的株连九族之罪啊!殿下您好歹惊叹一下我老和尚的野心行不行啊?
而且..
天啊!
这位皇太孙殿下到底是谁教的?
造整个天下的反,只要不是大明的版图,就统统灭国,然后纳入大明,连藩属国都不放过?
这种思想,放在儒家叫做‘君主不仁’,但放在他道衍的心中,这叫‘得遇明主’啊!
“殿下...”
“您所言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