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义局。
章越为相初始的用力之处。
司马光编写资治通鉴设立经义局,便有培养人才同时表达政见的意思。
之后王安石为编撰三经新义,也设立了经义局,让吕惠卿,王雱出入此间。
如今章越为了编撰《中庸》,《孟子》也打算设立经义局,此事已在筹划之中。
拉苏辙入局,也是拉拢人心之举。
他也是看中了苏辙在舆论上的影响力,至于政见章越觉得纵然与苏辙有相左之处,自己也是可以引导的。
几人先探讨中庸之道的注释。
韩愈将‘自诚明’进行阐发,曾言无过者是‘自诚明’的圣人,无二过者是‘自诚明’的贤人。
欧阳修继承了韩愈的复古之风,对中庸也大加赞赏。
欧阳修认为为什么孔子从不言利,命,仁?因为中人以下,不可言上上道。
易经就说‘利乃义之和’,但如果你与中人言‘利’,对方就片面地奔着‘自利’去了,所以只好与他讲‘仁义’。
所以对于中庸的性,命,孔子是从来不讲。
但中庸不是孔子所作,而是子思所作,就在书里大谈性,命之道。读书人认为不是孔子真传,所以被正统儒家所轻。
当然此论也是秦观,晁补之所赞同,他们认为要注释当注释‘经’,次一等也是记录孔子言行的《论语》。
至于中庸和孟子都是‘子书’的范畴,在儒家中地位不高,作注没啥意义。
章越则不认同,因为三经新义已有王安石,吕惠卿,王雱抢占高地。自己若不推翻王安石的变法,还是不要重新注经为妙。
孟子,中庸是子书,注释起来动静不会太大,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也不会太早暴露自己的野心。
况且若能将此二书抬到与三经新义并列的地位,才显得自己的本事。
章越对秦,晁道:“当世性命之学,尽为释道所据,若我儒家不据此,难道为释道据之?”
秦观道:“启禀相公,中庸的不勉而中,不思而得,此乃虚高之言,当世读书人又有几人可以为之,如此如何为自诚明?”
章越道:“生而知之是自诚明,学而知之亦是自诚明。”
晁补之问道:“敢问相公孔子是学而知之,还是生而知之?”
章越道:“兼有。”
儒家都推崇生而知之,当然认为孔子也是前者。
章越道:“你们道所谓上智下愚之道,上上道不可与中人,我并不认同。这是才,并非性。性命之学,子思言尽其性,孟子谓尽其心,这并非要教而得之。”
欧阳修和秦观,晁补之都说‘性命之学’是上上道,不要和中人以下的人讲。
章越的意思,你们这些儒者搞得太玄乎了,无论是子思尽其心,还是孟子的尽其性,说到底都是解放人性。
解放人性这等事,还需要人教?这跟读书多读书少有什么关系?
反而越是了得人物,越容易被欲望和教条所蒙蔽驱使。
苏辙,秦观,晁补之闻言尽是释然。
章越道:“要学孟子,不可不学中庸,学中庸,则不可不知孟子,昔韩非言儒家八派有子思之儒,孟子之儒实误也。”
“荀子言子思,孟子乃一脉相承,司马迁亦言孟子乃子思一派传人。”
后世将子思孟子二者并称为思孟学派。无论是理学,还是心学都从这一脉而出。
不仅如此王安石也非常推崇子思,孟子。当看了章越给他‘孟子也言利’之书后,王安石离开汴京时给章越回信,让他孟子注释写好后,先给他王安石过目(中庸早已看过)。
学问之道说到底是求其放心之道。不仅自己要放心,别人也要放心。
你为政后要办什么?有的人一看中庸,以为不过是【和稀泥】理论,当下放心,所以才要【必也正名】。
章越道:“无论是中庸,孟子都要扣住一个【诚】字,中庸有言‘至诚如神’,若何事何时都能主观合乎客观,那简直如同神明一般。”
“夏尚忠,殷尚鬼,周尚文。夏殷周各有一朝之‘统’。但周公之后‘敬德’之论,已是衰微。皇天无亲,唯德是辅,经过五季流乱后,我以为诚字可一震道统。”
苏辙皆起身道:“我等遵章公之命矣!”
苏辙道:“相公所见极高明。中庸为三代之后孔子未完之言,圣人之道始于中庸。我以为相公所言【中】就是即【性】,所谓尽其性。放在治国上,修身上,就是让百姓为所想为之事。”
章越闻言大喜,要不怎么说苏辙的政治水平和经学水平高于苏轼。
如今有苏辙用命,章越放弃了召二程进京主持经义局的打算。
章越对苏辙道:“子由,真乃奇才!”
“但你要切记尽其性,不是由其性,不然便是乡愿,为德之贼也!”
苏辙道:“辙省得。”
……
当知道韩绛拜相诏令时,邓绾呆立了半晌。
其子邓洵仁,邓洵武看着邓绾都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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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