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越是知道十七娘兄妹四人的争论的。 吴家三兄妹不是找十七娘商量的,是故意言语给自己看的。 对吴安诗他章越一点也不介怀,此人这些年打着自己和吴家的旗号行事,早令他生厌。 碍于十七娘的情面,章越一直对吴安诗好生相待。 哪知对吴安诗而言,即便自己官至宰相,也是认为自己是拽着老婆的裙带升上去的。 自己任相后,一次一名刑部登门请教,说是吴安诗拿着自己帖子要求关照案子。章越询问之下得知吴安诗多次冒自己名义干涉司法。 如此逼得章越不得不澄清吴安诗是吴安诗,他章越是章越。 “要不是我当年允章三到家里借书,他能有今日风光?” 此事之后吴安诗可不止一次在酒醉之后,对旁人言过,然后传入自己的耳里。 一次两次如此言语罢了,还多次如此言语。说得好像他章越借着借书的名义接近他吴家,想方设法得了十七娘的芳心,这才让吴家将女儿下嫁给自己。 问题章越还不能解释。 如今他吴安诗出了事,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到自己府里求托庇。 他不知这个相州案的证据链里,那三千贯是关键吗?他吴安诗拿了钱还想跑? 已经有三十多个官员都被罚了,你吴安诗会没事? 这脸皮堪比墙厚。 再说吴家对自己有恩,但日后要报答,也仅限于吴安持及十七娘几个妹妹身上,至于吴大衙内,你的恩情早被那张臭嘴耗尽。 想到这里,章越写了一封信命人立即送给王珪。 之后章越来到了房间里,吴安诗和十五娘见章越一并起身。 吴安诗满脸喜色,抓住章越的袖子道:“妹夫,我的事有转圜了是吗?” 章越对吴安诗点点头道:“有些棘手,不过舅兄的事,我怎么坐视不管呢?” 坐在椅旁的十七娘闻言眉头一皱,旋又明白了什么。 然后章越对吴安持和十五娘道:“宰相那边我已是说过,你们三日后去刑部一趟,就是问一个话,当日去当日回,用不了两个时辰。” “是日当值的御史知杂事陈睦,他会帮你们照看!” 众所周知陈睦是章越的心腹。 吴安持和十五娘一脸感激地道:“三郎,这一次劳驾你了。” 章越道:“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二人说完,吴安诗犹豫道:“妹夫当真能当日进当日出吗?那三千贯我没收!” 章越心底冷笑道:“舅兄也可以不去!” 吴安诗脸上一僵道:“这是哪里话,眼下爹爹远在外州,京里唯有指望你了。你又是当朝执政,无论是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哪个不卖你的面子呢?” 章越道:“舅兄言重了,官再大也大不过国法。不过这一次你的事稍大,可能会多分说几句,你不要担心,你既说没拿三千贯,那么就好办了。其中分寸到时候会有人提示你的。” 吴安诗闻言大喜道:“妹夫,以往我对你多有怨言,你今日大人不记小人过,真是太好了。” 章越笑道:“舅兄别这么说,能救你这一次,救不了下一次,以后别这般了。” 吴安诗心底冷笑,你若能将蔡确打倒,还用得着这一次找人帮忙?说到底还是个怕事。 章越看了吴安诗神情,知道自己这番劝告的话又再次被人当作了耳旁风,幸好这一次自己也没打算惯着他。 三日后,吴安诗他们各坐马车前往刑部。 刑部似早得了消息一般,一大群官差在门口迎候一个一个地将他们分隔请入刑部。 其他人都在敞亮的刑部大堂由蔡确亲自审问,陈睦侧坐在堂旁。 唯独吴安诗被带入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屋子,这屋子窗户都被锁死封死,唯独一案一灯一名官员。 对方凶神恶煞地看了吴安诗一眼道:“本官皇甫遵,你先坐下!” 随后身后的门关上了,吴安诗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当日吴安持,文及甫问过供词后都被放出,唯独吴安诗一人留在了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