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正细细思索之际,却听闻背后有声响。他回过头看到一个六岁多的孩童走入了殿内。
正是皇六子赵佣。
“儿臣恭贺父皇收复凉州!”
官家闻言大喜笑着道:“是何人告诉你的?”
“是娘说的。”
“也是她让你贺朕的?”
赵佣听了点点头。
官家笑了,他喜欢赵佣这实诚劲。
赵佣方才看着官家在墙壁涂抹了朱色道:“父皇,你又在涂抹此画了。”
官家笑道:“是啊,今日论语都背诵好了吗?”
赵佣道:“都背诵好了,请父皇试之。”
官家笑道:“你既背了论语,那么其中有一句话你可知道,子曰‘吾不试,故艺’。”
赵佣道:“儿臣背过,但不知何意?”
官家道:“天下的学问都是可以用来做官和出仕的,但咱们生在皇家的人是不需要出来做官的。故而你求学问,不要为了需人考校而学,而是从心而学,懂吗?”
赵佣道:“若从心而学,是儿臣不喜欢读书,儿臣喜欢戎马,学爹爹这般。”
“但皇太后不喜欢儿臣看这些兵书战阵之书。他只要教我抄写佛经,娘对她怕得很,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官家听闻高太后如此作为,也是有些生气。
不过他还是按捺住情绪,笑着对赵佣道:“好啊,你竟在朕面前说太后的不是。”
“那你可知太后知朕涂抹至此,是为你以后扫清后患,不再似朕忧虑国事,从此过上太平日子。故而他要你只学佛经和论语就好了。
赵佣听了似懂非懂。
官家还听说雍王赵颢、曹王赵頵二人时常进宫。在兄弟数人中,他知道自己不是最受母亲疼爱的,之所以能即位为天子是嫡长子制罢了。
这时候听说高太后已是到了殿前,官家吃了一惊立即去见。
“太后要见朕,派人传召便是,何必亲自到此来。”官家恭敬地道。
高太后听出官家口吻里隐隐的不悦,笑着道:“听闻官家打下了凉州,我听着也替你高兴,故来贺陛下。”
官家终于有了笑容道:“朕不过是垂拱而听罢了,都是章越运筹帷幄的。”
高太后道:“官家过谦了,有良相必有明君。”
“章越确实是能臣名相,可是我听说他只能再为相三年,章相公之后,何相可以继之?”
官家道:“这……朕还没想好,朕本是要让他多任几年的。”
高太后道:“章相公不仅善于谋国,亦善于谋身,这等臣子难得。但此番朝廷改制亦由他主持的,我希望官家能如当初那般承诺的新人和旧人并用,将吕公着和司马光二人再召回来。”
官家道:“吕公着和司马光二人都反对攻党项。朕召回他们二人作何?”
高太后道:“官家还要再打下去?取了一个凉州,党项已是胆寒,更何况还有辽国在侧,我们再打下去,辽国若出兵怎好?”
官家道:“辽国不会出兵。就算出兵,朕相信以今日之国力亦可拒之。”
高太后道:“章相公必不同意此言。”
……
章越从金殿上步下,蔡确对章越道:“此番夺取凉州,可谓功莫大于此。”
“蔡某愿与史馆相公到时候一并劝陛下封禅泰山!”
“不知如何?”
章越心道,当下凉州便封禅泰山了,照道理说也是可以了。
论功业官家至少比真宗皇帝强十倍。
可是你蔡确真会找机会,这个念头或从攻下凉州时,你便在心底酝酿许久了吧。
章越道:“此事需百官商议后再论。”
蔡确道:“史馆相公,如今改制之事千头万绪,虽说恢复三省六部之制。”
“但各部裁撤或合并自有不满,之后的冗官冗员如何处置?”
章越明白蔡确的意思,虽说是谄媚天子,但通过攻下凉州借着封禅泰山,提高天子的威望,对内进行大举改制。
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选项。
章越对蔡确点了点头,虽是有些媚君的成分,但也为自己考量。对章越而言,收服凉州的意义,更重要是为了改制。这是从内循环至外,再从外循环至内。
章越心道,蔡确真是好算计。
章越道:“不过这冗员不可轻易裁撤!”
蔡确道:“当年范文正公言三冗,冗官便是其一,当年王相公多裁冗兵冗官,为何章相公不裁。”
章越道:“裁撤冗员到底如何裁?”
“参政对衙内各司也是明白,若让主官定夺,所裁的冗员都是寒门子弟罢了,反是权贵子弟裁不了。”
“最后如何为之?还要慎重。”
……
正言语之际,忽内侍禀告天子在宫里设宴款待只请自己一人。
章越听了返身回到殿中。
但见官家设下私宴款待。
“卿且坐!”官家说完后亲自把盏给章越斟酒。
章越连忙道:“臣不敢当。”
官家伸手一止道:“此番攻凉卿功第一,朕是心知肚明。朕今日设宴特意款待卿家,以谢卿成朕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