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倒有些不解了。
何七微微笑道:“怎么不成呢?三郎,我与你道,你年纪轻,见识浅薄。若换了是我少说也要让这余家陪个几亩田地来。你不信?你道每年春试,榜下捉婿的都是什么人?都是一群商贾人家,说白了,不过是一个娶财与一个嫁势罢了。”
“那女子有财么?余书商口口声声说疼爱他侄女,却宁可空着厢房而让她住后罩房,如此说来陪嫁又有多少?”
“我再与你道,这女子为何放着本地读书人不找,却看上了一个别处来读书人,此中怕有什么名堂!”
章越点点头道:“我不知此中深浅,倒是多亏何兄一番提点。”
何七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本早看出了一点,但故意不说有心让章越栽个跟头。经过章越如此一说,他没觉得自己为何口快道出,反而故意找借口安慰自己是作了一番善事帮了章越一把。
何七语重心长地道:“一会回去,你劝你早早收拾行李脱身,不可过夜,否则瓜田李下,不知会生出什么麻烦来。”
章越点了点头。
三人坐上驴车前往余书商的家。
章越之前确实没有想太多,他上一世嘛,学生时代偶有妹子倾心过,但那时学业为重最后不了了之。
工作后奔波在相亲的路上,他倒是很想看不上人家,但人家却从来不给他机会。但这一世嘛,总算有姑娘看上他了,怎么说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是成婚这事,他倒真没考虑过,难道去国子监读书,还能千里迢迢带着媳妇去么?
连何七都与吴安诗说,未高第前不议亲。
如今章越这个年纪是想努力读书进取,好好拼一把,看看达到哪个高度。如果将来遇到一段不错的缘分,大家能够门当户对,自己把握住不错过,如此就可以了。
三人下了驴车抵达余家书铺。
听得伙计言语后,余书商大步迎出走出向章越道:“恭贺几位要入京显达了。”
何七闻言在旁冷笑。
章越笑了笑正要谦虚两句,这时但见一道倩影出现在书肆里。
只见余云若穿了件新衫,目光炯炯地望向自己,好似眼眸有团火在烧。
章越连忙避开这样的目光对视。
“恭贺章家郎君,郭家郎君得入辟雍了。”余云若笑着言道。
章越闻言微微一笑。
余云若察言观色问道:“怎么是奴家说得哪里不对么?”
章越道:“辟雍是祭祀,乡饮之所,却并非是太学。不过若用来借称也是可以的。”
余云若脸上一红,深深欠身道:“奴家书读得少,奴家说错话了,还请两位郎君见谅。”
见对方如此样子,章越,郭林也不好说什么,连忙道:“余家姑娘快起身。”
余书商笑着道:“今晚给三位设席款待,以尽恭贺之意。”
章越则道:“多谢余掌柜,但不敢叨扰下去,家中,学校还等着我们的消息,我们当立即收拾行李返乡,否则天就要晚了。”
余云若闻言花容顿时失色。
余书商热情挽留道:“如此怎好,三郎可是嫌我招待不周,也是这几日铺子里忙,没有好好招呼各位。”
“若是你们这么一走,让人知道了定会怪罪我没有尽好东道之礼。三位,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我都定好了酒菜了,今晚好好把盏赔罪。”
余书商说了一阵,但都被章越推去。
余书商见留不住,当即对章越道:“三郎,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这……好吧。”章越答允了。
余书商拉章越至阁楼上然后道:“三郎事到如此,我也不乔张做致了,实话告诉你,我家云若看上你了,想要嫁给你作妻室,你看如何?”
章越虽早有预料,仍不免羞愧地道:“承蒙余掌柜,余家娘子看得起在下,我一时无意娶你妻,何况就算娶妻,也要先禀过哥哥嫂嫂才行。”
余书商笑道:“这些不妨事,若是三郎有意,我可许下一百贯嫁妆外加十亩水田。至于我们这样小门小户,大可不必拘泥旧俗,先办了亲事,再返回浦城再禀告你哥哥嫂嫂。”
古人的风气都这么开放了?
章越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私自定夺。余掌柜这样吧,回乡后我定禀明哥哥嫂嫂,到时定给你一个答复。”
余书商还要再说,章越已是拱了拱手,毫不犹豫地转身下了楼。
余书商顿露失望之色。
三人火速收拾行李,然后在余书商和余云若幽怨的目光下,离开了余家书肆。
章越见此一幕,还不由回头向二人作礼。看着余云若扭过头抹泪的样子,他倒有几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