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发,章越二人分宾主坐下。
欧阳发笑着道:“既是等候,就让我为三郎点茶吧!”
“不敢当。”
欧阳发笑了笑,命人摆上茶具亲自给章越点茶。
但见欧阳发取出龙凤图案的茶饼以净纸包裹槌碎,再将碎的茶块放入碾槽之中碾成茶末,最后将茶末放入茶罗之中筛过。
章越虽不会点茶但也知道点茶的时茶末是越细越好。
欧阳发对于筛茶可谓不厌其烦,反复筛了两次方好。
若说章越之前候茶时候有些不耐,那么看着欧阳发给己筛茶的一幕,多少也会静下心来,反而从茶罗筛茶的细响声中体会到一等空山鸟鸣般的幽静。
这时汤瓶里闷着的水已是烧开,欧阳发又往汤瓶了加了一勺水,等第二沸时,又加了一勺水,等快第三沸时即提离茶炉,静等水响之声完全停下。
欧阳发先以开水冲茶盏,再置入茶末,用少许开水,将茶末调成茶膏,之后再加入开水并以茶匙继续搅拌。
没过多久,但见一碗茶面如凝雪般的茶汤已是置备妥当。
章越与彭经义及同窗也曾在茶坊里点过几次茶,但茶博士点茶的技艺,绝无欧阳发如此精湛。在此章越感叹道,有钱人不仅会玩,而且还有品味。
一碗茶喝下去,章越可谓全身通泰舒坦极了。
章越道:“多谢大郎君款待了。”
欧阳发笑道:“举手之劳,三郎既是来京,可曾去哪里逛逛?”
章越喝了口茶道:“不曾,因备考太学之事,故而没有走动,都在客店里读书温习。”
欧阳发道:“初到汴京目睹这等繁华胜地,三郎竟是足不出户一步,实在令人敬佩之至。”
章越能说自己因囊中羞涩之故么?
于是章越道:“是在下才疏学浅,故而温书备考不敢不全力以赴。”
“哦?”欧阳发笑容敛去道,“若三郎没有把握考入太学,何不先行来此,也让家父给你出个主意。”
要知道如今太学里的胡瑗,李觏都是欧阳修一手举荐上来的。凭他的威信要保送几个人入太学丝毫不难。
章越道:“在下岂敢因此些许事劳烦欧阳公。”
欧阳发摇了摇头道:“三郎见笑了,考试之事,一在天地,二在自身,三则是考官之青眼。哪怕文章再好,考官不喜也是不取,若是文章稍差,只要合考官之意,未必没有机会。”
章越心想,这太学入学考试对己而言不难,确实没必要劳烦欧阳修。
于是章越笑道:“那真要多谢大郎君好意了。”
章越见欧阳发脸上反而露出不悦之色,但见他有些责怪地道:“三郎乃伯益先生,表民先生之高足,对于家父就是一家人般,若是他们知道没给三郎办妥,岂非让家父在两位故人面前难看,三郎可考虑过这一点么?”
章越心道,这是什么逻辑,不找你帮忙反而成了我的错了?
“大郎君说笑了。”
“并非说笑,三郎如此生分,实不可如此了。”
“大郎君说得是,是三郎太小家子气了,”章越笑了笑,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忽道,“大郎君喜茶,那么也明白一个道理,茶此物生来受风吹雨打,日晒寒冻,从树上摘下后,还要被人作为茶饼再碾成粉末,最后调成了膏,放入沸水里滚一滚烫一烫,受尽了煎熬方能入口,成为一盏好茶。这人不也要一样如此,大郎君你说我说得对么?”
欧阳发闻言一愣,章越这话何尝不是在点醒自己。
这一刻欧阳发方才正视对方,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这时候一名仆役走来与欧阳发耳语了几句,欧阳发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歉意地道:“三郎,实在对不住,家父本打算见你的,但突听闻吴参政下朝之后身体不适,故而赶去看望,怕是今日无暇相见。”
吴家与欧阳修的关系那不用多说,因此无暇来见自己一面也算是合情合理。
章越道:“无妨,大郎君,据我所知你家娘子也是吴府上的千金吧!”
欧阳发闻言一笑道:“正是。”
“如此在下不敢耽搁,先行告退即是。”
说着章越取出了一件茶盏道:“家师说欧阳学士喜茶,正好咱们建州别的没有,就是建盏有一些。在下家中亲戚正好是作此生意的,咱们山野之人也不知如何是好物,故而特送给欧阳公这般方家来鉴赏。”
说完章越赠送给欧阳发,欧阳发见章越所送的建盏确实好物,很是高兴:“三郎有心了,如此我先替家父收下了。”
“还有一物难登大雅之堂,大郎君随手拿去玩就是。”
说完章越从袋中取了几个寿山石雕刻的闲章,上面刻着些如‘正行’、‘得志’、‘行吉’等吉祥话。
“这是?”欧阳发疑惑问道。
章越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