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将人想得太善,想得越善良失望越多,倒是将人人都看作小人,这天也就晴了。”
章越复看了老都管一眼,笑着道了句:“会稽愚妇轻买臣,我辈岂是蓬高人!”
“什么?”
章越笑道:“老都管你说得都对。”
说完章越从马车上跃下,抖了抖袖子。
没错,老都管说得有道理,但只对大部分人而言,对于他则不同。
有的人之所以一辈子如此,就是整日只用功在认识世界上,却没有认识自己。
我章越章三郎是何许人也?
身上有挂!
此刻章越心底惊恐尽去,一手负后昂首翩然举步入内……一时没有留神,绊了一跤。
章府门槛甚高,大意了!
欧阳府上。
欧阳发从欧阳修的书房离开,返回屋内。
吴氏一见即迎了上去道:“怎么与爹爹谈得如此久?”
欧阳发道:“本谈得好好的,结果安定先生登府拜会爹爹。”
“这么迟了还登府?”
欧阳发点点头,有些黯然道:“是啊,先生一直身子不好,早有致仕之意,只是怕早走了对不起范相公托付,以及爹爹一番器重之意,故而扶疾强留太学。”
“他身上之官俸钱财除了拿去买药及些许开支,都取来贴补太学,太学里的寒门子弟哪个没受他的恩惠,如今他走了,再去哪里找如此好的师长。”
吴氏道:“你在他门下受教多年,他走时好好尽一尽心意,也不枉费这一场师生。”
欧阳发感动地道:“你真是我的好娘子,我也有此意。”
吴氏羞道:“你我之间还说这些,是了,爹爹找你说什么?”
欧阳发道:“也没谈什么,就是要我勤勉用功,不要……不要学外面的官宦子弟,指望恩荫授官,不肯读书进取。”
吴氏道:“你方才迟疑了片刻,是不是爹爹拿我吴家的例子来告诫你?”
欧阳发色变道:“娘子厉害,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
吴氏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外面坊间如何非议的。说我吴家男儿各个不如女子。可是他们知道我吴家嫁入宰相府上的几个妹妹,如今日子过得如何?”
欧阳发道:“娘子,这婚姻之事,说到底还是在个门当户对,我不是说你们高攀,但吴家今日的门第还是比韩,吕,庞等还是逊了一筹。”
吴氏看了欧阳发道:“你的意思,我嫁给你方才门当户对么?”
欧阳发干笑两声,岔开话题道:“是了,你知道先生来府见爹爹除了说致仕之事,还提及一人么?”
“何人?”
“就是章三郎啊!”
“又是他?”吴氏吃了一惊,“好事还是坏事?”
欧阳发笑了笑道:“先生拿了他考太学时的文章给爹爹过目,你说好事还是坏事?”
“连安定先生也如此器重他?他这才来了京师几日?”吴氏不由有些失神。
寻吴氏又道:“你觉得他如何?”
欧阳发想了想道:“这才见了一面,不过他乃今科状元章子平的族兄,还有一事我也是才打听的,此人的亲兄长乃这一次弃旨不肯授官的章子厚!”
“啊?就是那个考得不如族侄而弃官的章子厚?”
欧阳发笑道:“是啊,娘子,这子平,子厚何许人也?他们的族人会差到哪里?否则伯益先生,表民先生也不会将他荐给爹爹了。”
“不过爹爹近来太忙了,本待是不见的,但经我与安定先生这么一说,如今已是下了帖子请他过府一趟。”
“爹爹这就要亲自见了?”
吴氏踱步沉思,寻即道:“那章子厚如此无行之人,他的弟弟又好得哪去?是了,你可知他在家婚配否?”
欧阳发一时愣住道:“这么许多,我哪知道,娘子你打听这么细作什么?”
“我……”吴氏想了想道,“与你一时也说不清,罢了。”
吴氏此刻不免有些心思万千,若万一自己的猜想是真,那么……
欧阳发见吴氏在灯下蹙眉沉思的样子,真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当即忍不住道:“娘子,夜已深沉,咱们就寝吧。”
说完欧阳发即吹熄了烛火……
黑灯瞎火中却听吴氏毫无心情地道:“你今日别与我一床!去书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