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熙州城中。
包约恭顺地站在章越,王韶面前。包约原名瞎药是俞龙珂的弟弟,不过兄弟二人却各侍一主,包约是木征的谋主。
俞龙珂去年时前往京师面圣,官家对于他赏赐了金带,绢等物,封他为西京左库使,之后还给俞龙珂赐名。
蕃部赐姓也有规矩,比如赵是国姓,一般不轻易赐予的。
俞龙珂本着蕃人只知道龙图的习惯,就说我听说有位包龙图对宋朝忠心耿耿,我想跟他姓,官家欣然同意,就让俞龙珂改名为包顺。
至于瞎药降宋后,也就很入乡随俗地改名换姓叫做包约,如今被授予蕃部都监之职,留在熙州听章越,王韶二人之命。
作为木征的谋主,包约降宋后便将木征的底细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章越,提出了攻取香子城,次取河州,经略河湟之策。
同时包约禀告木征与其妻瞎三牟与其子续木洛都在河州城中。另外董裕,结吴延征皆来愿为内应。
听说二人又愿意做内应了,章越不由生出好笑之意,当初宋军攻下临洮时,二人可谓跑得飞快,连马尾巴都看不见,怎么叫都叫不回来,如今居然又主动愿意降宋了。
章越大笑不止,包约低下头道:“经略相公在河湟的名声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从洮西败退至洮东后,如今木征的部属是人心四散,皆不愿为大宋为敌,唯独木征一人仍顽固不化。”
“这么说董裕,结吾延征是悔悟了吗?”
包约继续道:“我军大军面前,二人不敢不悔悟。”
章越点点头道:“你倒是很会说话。”
包约退下后,王韶对章越道:“经略,木征手下心腹皆叛,如今攻取河州的时机已是成熟,还请经略相公下决断。”
章越拿着密谍所绘的河州地图对王韶道:“过洮河至香子城一共一百二十里,再相去五十里方至河州,这一共一百七十里地,一旦大军粮草不继或后路被断便是死地,你若进击河州需选一将驻扎在香子城调度兵马和后方粮草方可。”
王韶看着密谍不知费了多少心血绘作的详图对章越道:“不错,这香子城乃是大军往来的根本之地,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我不知除了经略相公还有谁更胜任?”
章越道:“我去香子城无妨,但是后方呢?高遵裕镇守临洮城,我倒是怕他会生事。”
王韶道:“大局当前,他应该不会无事生非,我军攻下了河州,他也可加官晋爵,何苦与我们为难。”
章越道:“高遵裕若是有这么好相与的便好了。”
次日白虎节堂中,章越,王韶召高遵裕议论攻打河州之事。
章越,王韶这两个月用钱分化收买木征的部下已获得成功,同时经过这几个月经营,熙州内的蕃部也已是归附,不服从地都被王君万,景思立等铲平。
从通远军至熙州的粮道也是无忧。
章越向官家请求授予了熙州蕃酋温布查以下首领三百八十七人军主职名,从此以后他们便是宋朝官员,每月都可以领俸禄。
如王韶所言,如今攻打河州的时机已是成熟。
可是高遵裕一听即是反对,至于反对之词还是那一套,说兰州会州一线都出现了西夏兵马,如今从临洮出兵河州,万一党项袭击宋军后路如何是好?
章越,王韶对视一眼,面对高遵裕口中那支所谓一直云在线的西夏兵马,二人也是很无语。
高遵裕反复地说一句,只要你们一意孤行出兵河州,万一西夏来攻临洮,那么一切后果由你们二人承担。
章越道:“既是高总管以为西夏近来点集甚盛,那么不如留高总管坐镇临洮以为万全如何?”
高遵裕不接章越的话,而是自顾继续言道:“高某一直说要以古渭寨为根本,渐次进取,如今刚得熙州未久,便要挥师一百七十里地攻打河州,此举实在是操之过急。”
王韶道:“高总管为何屡屡与我等之见相异呢?”
高遵裕不说话,章越听得明白,高遵裕是撇清干系,万一章越,王韶二人攻打河州大败,那么高遵裕反对进取河州,他身上一点责任都没有,反而是有先见之明。可是章越王韶要是攻打成功,那么他高遵裕就算啥力不出,镇守临洮也是立有大功。
这就是如意算盘打得直响,无路你是正面反面他高遵裕从来都是不亏。
王韶不忿,章越却道:“那好就一切按照高总管说得办!那么就劳请高总管坐镇后方了。”
高遵裕听了后没说什么,抱了抱拳即离开白虎节堂。
高遵裕走后,王韶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章越道:“如今这熙河路唯有经略一人方才忍得住,换了我方才必与这高遵裕翻脸。”
章越笑道:“高遵裕为人陛下焉能不知呢?只是碍于太后的面子罢了。陛下乃是明君,有功劳什么的我们不用去争,他自会烛照万里的,你我不要与高遵裕这等人置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