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他心中暗道。
兰芙蕖抿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敢看他。沈蹊垂下眼,忽然看见她半挽起来的袖口,以及淡粉色袖口一旁,微红的勒痕……
他别开眼,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兰芙蕖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将袖摆理了理:“那姨娘呢,她如今在何处?柳玄霜有没有为难她?还有我的二姐——”
门外闪过一道人影。
婢子轻唤:“二姑娘。”
“二姐!”
见对方无碍,兰芙蕖十分欢喜,她跳下床,牵过
姐姐的手。
“二姐,你有没有事,可有被伤到?姨娘呢,柳玄霜有没有加害她?”
“我无事,姨娘也无事,倒是你,”兰清荷捏了捏她的手,忧心忡忡,“左青坊的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还有柳玄霜那个王八蛋,他怎么能将你卖到那个地方。当初知道你出了事,可将安姨娘着急坏了。你在那里有没有受苦,他们有没有……”
不等她说完,兰芙蕖安慰道:“他们没有为难我,二姐,你看我现在不好着呢吗,是沈蹊把我从左青坊救下来的,我还没来得及谢他呢。”
言罢,少女依依转头,眉眼温婉,朝一侧紫衣玉带的男子袅袅一福。
沈蹊。
听到这个名字,兰清荷的手不由得抖了一抖。
方才她在庭院外偷偷看着,沈蹊走进屋,朝小妹走去。她唯恐对方做出什么伤害小妹的事,这才匆匆闯进来。
走进屋后,心中胆怯顿生,使得兰清荷不敢抬头看他,更不敢提半个“沈”字。
可偏偏,小妹又向着他。
她甚至还要感谢沈蹊,说着话时,她的语气里、神色里,皆是对这个男人的崇拜。
兰清荷恨铁不成钢,在心底里愤愤一声,这个沈惊游,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倒是把单纯善良的小妹哄得团团转。哼,这种手段,也就只能哄哄天真纯良的三妹了。
兰芙蕖自然不知道姐姐心中所想。
只觉得,对方捏住自己的手用力了些,忍不住道:“二姐,你掐得我手疼。”
兰清荷回过神来。
她余光瞅着,沈蹊淡淡朝这边瞥了一眼,吓得她赶忙撒开了小妹的手。就在兰芙蕖收回手的一瞬,她的手指不经意撩开了袖口,兰清荷目光一顿,登时捉住她的手腕。
“小妹,”对方满眼震愕,“你这胳膊……是怎么了?!”
怎么都是勒痕,像是被绳子捆绑过的一样。
她这个小妹,身子最是娇弱,肌肤金贵得很。每每父亲罚她跪祠堂,回来后她腿上的淤青总要好些时日才能消,她素日里也小心着,尽量不磕不碰。
兰芙蕖没想到二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怔。
下一瞬,已经被她握紧了手腕。
沈蹊见状,眸光微顿。他抿了抿微肿的唇,掩住眼底情绪,走出房门。
见沈蹊走远了,兰清荷这才紧张道:
“三妹,你这手腕是怎么成这样的,可是沈惊游对你做了什么混账事?你若是真受了委屈,就跟姐姐说,千万不能一个人偷偷忍着。”
兰芙蕖打断她:“二姐,你误会他了。手上这印子,许是左青坊的人弄的。他人很好,待我也很好,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你怎知不是他弄的?”兰清荷道,“我听闻,那群人还给你灌了药。你迷迷糊糊的,他对你做出来什么事你都不知道。”
做出什么样的事?
兰芙蕖努力回想昨日
的事,发现确实有一段记忆凭空消失了。
自从她被灌了药、扔到床上、听见推门声后,剩下的事情,她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的头有些疼。
少女放下袖口,将衣裳弄齐整了,替沈蹊辩解道:
“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二姐急得直跺脚,“三妹,你可千万莫被他给骗了。你心思纯净,未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可他沈蹊呢,四年前离开了青衣巷,短短数载,年纪轻轻的就坐在那样高的位置上。这般心思深沉,岂是你我随随便便就能捉摸得清的?你莫被他如今的风光霁月给蒙住了眼,都不知晓他暗地里……”
忽然,兰清荷噤了声。
兰芙蕖微微蹙眉,敏锐道:“姐姐,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他给那群犯人用刑。满院子的尸.体堆得满满当当的,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幕,兰清荷身子仍是发抖,“他就站在院子里头,一身干净漂亮,从容不迫地施令,冷漠地看着那堆尸首……”
葱白的手指攥着酒觞,将玉液缓缓倒在那张桑皮纸上,嘴边甚至挂着残忍的笑……
他虽然笑着,可那笑意却完全不渗入眼底。他好像没有听到那些求饶声、哀嚎声,稍一迈步,踩着地上之人的碎指,面色平淡走回侧屋。
兰清荷打了个激灵。
“三妹,你不知道他是有多残忍,多可怕。”
兰芙蕖亦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