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众人又惊又喜,上前去迎。
“沈——”
一句“将军”顿在嘴边。
片刻,应槐一揖,恭敬地唤了句:“沈公子,沈夫人。”
沈蹊虽已致仕,尚无官位在身。但无论是不是在军营里,见了沈蹊,无人不敬重。
安翎一身嫁衣鲜艳,笑容明媚,愉悦地打了声招呼:“小芙蕖,沈惊游。”
二人引着他们,为座上宾。
……
却不想,宫人口中的将军并非是应槐。
兰清荷牵着小公主慢悠悠地往回走,却于长明殿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骆平安身边的人。
荔枝显然也认出了那人,步子一顿,继而紧张地抬起脸,小心翼翼地打
() 量自家主子的面色。
“娘娘……您要去看看么?”
兰清荷面色未有分毫波动,她牵着小兰月,淡淡道:
“皇上与臣子商议政事,本宫去看什么。”
荔枝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年,皇上待娘娘是愈发好,不知是不是有意,二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骆平安”这个名字。她也重新开始写日记,只是这日记的内容,由从前的“单相思骆平安”,变成了“兰玉兰月的成长记录”。
兰玉今日又背了什么诗,又被太傅夸了。
兰月今早缠着小太监去掏鸟蛋,晚上便风寒入体、生病了。
还有皇帝又夸了她哪条裙子好看,又送给她了什么稀罕宝贝。
……
她不再提骆平安。
好像这个人,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如今听到这三个字,兰清荷仅是轻轻颔首。她的内心早已被其他东西所占据,她的兰玉、兰月……还有,皇帝的爱。
骆平安又打了胜仗。
他进宫复命,身穿着赤红色的官服,如当年的沈蹊一般,名声大噪。
而长明殿内,皇帝正稳稳当当地坐在龙椅上,手执着对方将才呈上来的卷宗,逐一翻阅。
阅罢,他缓缓将手中之物放下,微微垂下眼,望向立于殿内的男子。
看到他,魏毓弦心中仍有些妒意。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年,骆平安率领大魏将士,为他打了不少胜仗,收复了不少大魏的疆土。
他不该因为自己的私情,雪藏这样一位将帅之才。
皇帝垂眸,凝望向那人。
圣颜在上,骆平安不敢造次,低眉顺目立于大殿之内。他腰间宝剑已卸,英气的眉目间多了几分对皇权的顺从。夏日阳光最是炽热,明烈的光影透过窗牖,落于他坚毅的面庞。半晌,皇帝收回目光,唤来秉笔。
不过顷刻,功名利禄,皆跃于圣旨之上。
骆平安始料未及,愣了少时,被周遭宫人唤回神思。皇帝已搁笔,大太监拖着长长的尾音,念起来圣旨上的封赏。错愕之余,骆平安俯身跪拜。
“臣……叩谢圣上隆恩。”
皇帝的神色淡淡的,之于眼前这个往日旧情人,他眼中根本瞧不出什么悲喜。骆平安领了皇诏,周围传来贺喜之声,今天晚上恰巧宫中设有佳宴,宴请朝中各位大臣。
一想到宫宴,骆平安本能地想要推却。
这刚开了口,身边别有人起哄似的笑道:
“骆大人刚受了赏、封了官,不愿与我们几个往来也就罢了。今夜可是圣上于宫中设宴,骆大人可不要驳了圣上的面子呀。”
“是呀,骆兄。宫宴良辰美酒,不可辜负。”
日头微斜,吹来燥热的风。
身侧的侍人心思最是玲珑,见自家骆大人一言不发,其中缘由他心中早已了然。拜别了各位大人,他跟在骆平安身后,半晌,终于试探
性地问道:
“大人,您当真不去赴宫宴?”
骆平安微微撩起长袍,迈过宫阶,闻言,平淡道:
“本官身子不适,已同圣上告假。”
夏季午后的太阳最为毒辣,今日尤是。小侍从幽幽叹出一口气,令骆平安的步子一顿。
“你叹什么气?”
“没什么,”侍从道,“奴才就是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大人您理应要放下了。”
快七年了。
他终于从当初那个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成为如今的万户之侯。
骆平安垂下眼,看着宫墙里的风,吹拂着自己身上这件官袍。
赤红色的衣摆轻轻扬起,衣袍上,以暗线绣着一只麒麟。他目光呆滞,瞧了麒麟少时,忽尔又是一阵闷热的风,竟让他的呼吸有些发难。
今日圣上召他,心无芥蒂地授他万户侯,对方高坐于龙椅之上,眼中再没有其他情绪。这赤.裸.裸的目光,倒是令骆平安自己十分心虚,他抿了抿唇走上前,恭顺地接过这一道明黄色的诏书。
诏书捧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的一颗心亦是微沉。
就在快要走出宫门之时,男人忽然一转身。
侍从微微仰首,不解问道:“大人,你这是……不打算回府啦?”
“嗯,不回了,”骆平安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马车先在宫门口停着,我要去赴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