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八方楼竣工了,那天一早就开始落雪,南宫聿知凤云瑶怕冷,没叫她同去。
自从治伤那晚他告诉凤云瑶肋下伤处,凤云瑶就死活不让他再治伤,还总躲着他。
她那晚伤的极重,若告知他可夜视,她怎会治疗?
一直都挺聪慧的,这次怎么就不理解他的苦心呢?
南宫聿定下两日后启程回京,云瑶吩咐焰烈与薛梓羡同去买祭品。
薛梓昭来到云瑶营帐,云瑶正在用纸绢做白花。
卫宁腿伤没全好,坐对面默默当帮手,一根一根地捋着制花的白线绳。
薛梓昭满是悲伤坐在凤云瑶身边,沉静地拿起纸绢学着凤云瑶的样子做白花,心里想着,子佩从小失去双亲,与祖母亲近,祖母突然离世,对子佩的打击不比她和薛梓羡少。
看着子佩一朵一朵亲手做纸花,薛梓昭深深感受到她压抑在心底的悲痛。
纸花做好了,装在竹篓中。
云瑶从桌下取出一张宣纸,平铺在桌面上,卫宁将小凳子挪近,滴水磨墨。
薛梓昭默默瞧着。
南宫聿同惊风带着一身风雪进营帐,看到凤云瑶刚要提笔写下祭文。
相继,薛梓羡和焰烈也回来了。
大家看着凤云瑶清丽容颜肃穆庄重,思考落笔,“浔元年冬月十七,祭众英灵衔哀致诚。
曾经几度金戈铁马,曾经几度鼓角锋鸣,一身转战三千里,一枪曾挡百万师,披甲挥枪展东城,万古忠肝断苍魂......”
上一世,她曾几经祭奠战友,都不及这次悲凉壮烈,不及此时锥心沉痛。
云瑶提笔点墨,再落笔已是书如行云,万丈悲。
“君不见将士一去不复还,徒留宏魂镇人间,傲骨嶙嶙立沧桑,凄风阵阵为鬼雄。君不见巾帼出师平烽火,百转征程赴长辞,九州同悲碧苍暗,天海共哮祭国殇......
长眠化作不朽,扞国精神与山海共存,英雄气概与日月同光。”
薛梓昭看哭了。
大家肃然起敬。
南宫聿眸光幽深凝着她如泣如诉,如悲如壮,心疼又震撼。
……
午饭大家都没吃,没人吃得下。
高坡上搭个简单的祭坛,大家穿上白衣祭服,祭祀的食物、酒、烛、香都摆放在祭器中。
薛梓羡墓前三叩首,强忍着没有哭,眼圈红红的,“祖母、伯父、爹,从今后梓羡会担起光复薛家的重任,不会让长辈失望......”
林绅武走到墓前,用衣袖擦擦薛太夫人墓上的清雪,忠恳道:“皇上明旨,正是绅武所愿,日后绅武就留在东境陪着元帅......”
凤九卿五岁离家,薛家家长的模样早就忆不起来了。
亲情使然,他认真地给薛太夫人和薛家几位将军磕头,心里想着,他也要担起忠勇侯府的重担,保护子佩,光耀门楣,告慰英灵。
薛梓昭跪于薛家众长辈墓前时再也忍不住,哭到泣不成声,说不出什么来,是林涵扶着她离开的。
云瑶在薛太夫人墓前跪下,将竹篓中的白花一一放于火盆中焚烧,轻声说:“祖母,自此一别不知何时相见,前路崎岖必会铮铮踏过,请祖母安心。”
南宫聿眸光深深,他不会让她铮铮前行,不会让她踏足荆棘,他会开出平坦之路,让她一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