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陛下!”
武士们拔出配刀,形成包围圈将女子堵截,不允许她再朝前一步。
晋帝呆愣片刻,突地笑了起来:“你装什么不好,装她来蒙骗本帝?”说完,他蓦地沉下脸,荒谬问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女子见晋帝那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一句废话都没有,绯红的气从指尖流出缠绕在武士们的颈间,一种强劲的力道将他们拽上半空,“咔嚓”颈骨断裂的清脆声响后,一个个便气绝摔地。
当他们之间再无旁人阻拦之后,她拢着宽袖,继续迈步朝前。
沙沙的脚步声,“迷幻阵”内本是无风,一切都是静滞的,但它被外界强行撕裂出一道口子时,海风从远处悄然吹来,当浓稠的雾瘴逐渐消散开了,晋帝也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
果然不是……
他此时的脸白如纸,手心已被汗水打湿。
梅花先生如今不知生死,按照现下的情况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他身边那些精挑细选的武士都被其一招毙命,连他自己也被困于“迷幻阵”当中无法逃脱。
晋帝的头脑从未有此时那般清晰明白,今日,只怕是难逃此劫了。
“是卫家派你来的吧,是本帝小瞧了卫苍灏了,想不到他身边还有你这等隐世能人。你不再说些什么吗?你方才那一句话的确险些叫本帝迷惑了,而你装扮成她,不就是想取信于本帝吗?”
她依旧不语。
然而晋帝却越说越激动,嘴上停不下来了,他挥动着手道:“你说话啊,你即将要杀死一个帝王,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他的周围寂静得可怕,明明他眼前就有一个人,可在她的眼中,他就像是不存在的东西一样,而晋帝最害怕的就是没有存在感。
“哪怕是嘲讽、奚落,或者辱骂也行啊……”
“就是别像现在这样……无视于我的存在,好像我就是一只不足轻重、可以随意被碾压死掉的蚂蚁啊。”
晋帝的一双眼睛通红,朝她露出一副愤恨又似要哭了的表情,他虽然是在看她,但却好似在看着好多年前的另一个人。
当时他不敢这样对她吼叫,不敢表达自己的内心不甘愤忿委屈,可现在他要死了,他就想要发泄。
终于,徐山山出声了:“嘉禹琨,你知道你的名字从何而来?是我给你取的,意为鲲鹏,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你本可以变成一种巨大的海鸟,拥有自然翱翔的能力与雄伟的身姿,但你却舍弃了它,成为了别人。”
她一开口,便能叫晋帝心神俱裂。
晋帝双腿一下软坐在地上,身体一半像是被熊熊烈焰烧着,一半则像是掉入冰窟之中,尖锐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头脑一阵眩晕。
“……我的名字,是你的取的?那他的呢?”
“当年你父王抱来一对双生子,眉中有痣的由他取名,另一位想让我为他取一个好寓意的名字,只盼他将来能走得顺畅一些。”
晋帝怔然。
他眉中无痣。
原来当年父王也对他有过温情、有过怜悯的。
“还有什么想问的?在你死前,我可以再回答你一个问题。”
徐山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伴随而来的死亡气息如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悄然蔓延,带着对这一片死寂之地的绝对主宰。
晋帝浑身颤栗,无处可逃。
“当年,你为什么要让他杀了我?既然你为我取了名字,难道我在你心目中一点意义都没有,是可以随便抹杀掉的吗?”
这是他一直以来无法挥去的“噩梦”,他时常会陷入恐惧的焦躁当中,像一头暴躁的兽,在梦中不断咆哮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嘉禹琨,你的野心不在眼里、心里,而是在骨子里,你当年委曲求全、隐忍退缩,不是不争,而是在等待最佳时机。”
晋帝静默不语。
“你瞒得过晋王,却无法欺瞒天机,那时来朝拜的你已身染至亲血气,只怕老晋王之死与你脱不了干系,是以你命脉中的一线转机已断,你回不了头了,可晋王却还有转机……只是他心终不如你狠。”
晋帝猛地一震。
他终于弄清楚明白了,当年为何她会那样说,她是已经算准了他未来弑父杀兄、狠灭一族子嗣的命运,因此才对晋王说那样的话,在她眼里,他是祸端、是灾难、是要被抹除掉的变故。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他的确干尽了坏事。
虽然偏心但对他仍有照拂的父王被他害死了,待他亲厚的兄长被他杀害了,府上那些所谓的亲人、旧人、故人,杀了杀、逃的逃,也所剩无几了。
晋帝嘴角上扬,忆及过往的种种,他在想倘若当时无一念之差,是否如今的境况会不一样呢?
不。
他还是会走上现在一样的道路,他太了解自己了,正如她所言,他的野心是在骨子里,他心胸狭窄而高傲,行事阴邪狠辣,不屈于人下之心,总会将他一步一步推向深渊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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