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这一番话下都默然,林左岩长叹一声:“况且,诸位可别忘了,今日之事人人有份,我们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待那暴君回来,谁能免于一死?”
这一句便是直接将各人的退路直接给堵死了,他们今天在朝堂之上全都跪过明王,于宓奚而言,此番举动全然与谋逆无异!
林左岩看着众人或畏惧惊恐、或惴惴不安的神情,再添一把火:“既然难逃一死,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只要将那暴君拿下,明王仁厚,必定记下诸位今日的功劳,来日定然不会亏待!”
宓明也赶紧站出来表态:“事已至此,本王将与诸君共进退,若是今日事成,本王感怀不尽,此后诸般富贵,本王与诸君共享之!”
事态危急,当即有人咬牙道:“有明王这番话,我甘心为您效力!”
有了领头的,其余人也都纷纷表示愿意追随明王,还有少部分不愿为其效力,或者犹豫不决想要保持中立的,皆被林左岩派人关进了旁边的偏殿中。
宫中各种戒备起来,如临大敌,林左岩站在金殿外鼓舞士气:“诸位莫慌,暴君亲征败于晋军,继而分散潜逃,如今他的身边不过剩下一些残兵败将,根本毫无威胁,而我们人多势众,何惧于他?拿出你们的本领来!今日便是立功的好机会,来日封官加爵,黄金万两,皆不在话下!”
他将原本驻守在京城边缘的地方军调遣到皇城附近,准备先行阻击宓奚,若是不幸让他突破重围,那皇城之中还有整整三层防卫等着他,林左岩胸有成竹,别说是奔逃了好几日,早该精疲力尽的宓奚,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在这般严防死守下也该插翅难逃!
没能将他扼杀于半路又如何?宓奚敢自投罗网,他今日就敢让宓奚有来无回!
从汉白玉的高阶望向远处,夜色浓稠,辽阔的天空被层层叠叠的宫殿金顶拦腰折断,分出一条清晰而锋利的界限。这天穹之下的宏伟建筑,正是被人的欲望堆叠起来的,古往今来,人人趋之若鹜,生于命数,死于权势,多少鲜血浸透了那明光可鉴的金砖,反倒将它打磨得更为华丽。今夜,不成功,便成仁。
然而还未等林左岩心中方才提起来的气完全放下去,便有一个斥候从远处宫门狂奔而来,喘息道:“不好了御史!城外突然出现一支不明队伍,估摸着有五千余人,正在攻打守城队伍!”
“什么?’
林左岩怀疑自己听错了:“五千人?皇上身边应该没有那么多人才是,你可看清对面是什么装束?”斥候:“好像是……是燕赤军队!
按理燕赤军应该多数折损在战场上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林左岩来回踱步:“让所有兵马全部出击,务必拦住他们!”
他们手中加起来有两万人马,就算对方有五千人,也未必不能相当。
不过一刻,又有一个斥候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他的脸上还带着血渍,表情畏惧:“是将军……是胥黎将军,城外攻打过来的是胥黎将军啊!!”
听见这话的林左岩险些没有站稳,趔趄了一下,语气不稳:“谁?他不是被人埋伏受了重伤在云国疗养吗?!”无人敢回答他。
身后众臣听见这话,先是面上一喜:“胥黎将军没事?这太好了,燕赤有救了啊!”林左岩沉着脸:“高兴什么,他现在可是来攻打我们的!’
大臣们听见他这话,纷纷不乐意,有脑子转得快的,立刻道:“林御史,你怎么这样说,我们可是被你设计围困在此处的,胥黎将军要打也是打你,关我们何事啊?!御史,要不你现在赶紧将我们放了,若到时皇上治罪,本官还能为你求情一二......啊!“
话音未落,旁边的宓明却抽过旁边侍卫腰中之剑,一剑刺入那人的心口!被刺之人一声痛呼,满脸震惊地呕出一口鲜血,神色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宓明身上绛紫色的王服被鲜血溅湿了一半,他把剑从地上的尸体中抽出,双眼阴鸷地看着不断往后缩的其余人:“胆敢有像他一样不怕死的,尽管试试!本王劝你们最好识相些,否则别怪本王不留情面!”众人没有料到他竟然敢出手杀人,霎时被这血腥一幕所震慑,不敢再说话。
林左岩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多言,此时除了这种方法,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压制住这些见风倒的墙头草了。但是他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又与宓奚有何区别?
众人终于明白过来这宓明其实并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仁义,比起宓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还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守城兵就被胥黎攻破,所谓两万人的兵马根本无法与之匹敌,胥黎都不必亲自动手,他们便缴械投降。
胥黎整理队伍,身着铠甲的铁骑在城门前列为两队,执枪而立,迎接他们的皇帝。
从战场上消失了好几日的宓奚此刻终于出现在城门外,却并不如林左岩所预想的那般狼狈不堪、风尘仆仆,相反,他一身轻甲,将身姿衬得挺拔如松,银白长发利落束起,面容沉静俊逸,双眸之中寒光隐现,宛若一尊神像。二十六名亲卫护持在他身后,威风凛凛,犹如修罗。全然未见败兵之态。
宓奚眼神淡漠地扫视过胥黎身前被跪绑在地的叛军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