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焱一口茶呛在喉里,“你……咳咳……你这……这倔丫头!就会顶撞你老子!”心中自然知道绯绝颜事出有因,不过是介意自己的女儿老不在家孝顺自己闹脾气罢了,却不想被怼得彻底。
绯绝颜抚裙缓缓起身,轻轻抚着老父亲的胸口帮他顺气,冠焱的呼吸渐渐平稳,“你啊,为父不过说你几句,你一句都不饶人,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莫不是,你还在为为父当年对你太过苛刻心中不快那?”冠焱拉着绯绝颜的手说。
绯绝颜有些意外,在她眼中,从小到大父君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哪会这般服软,这还是第一次听他承认自己苛刻。
“女儿……并没有,父君都是为女儿着想,女儿明白。”绯绝颜不想承认自己仍然对父君的做法心存芥蒂,只能顺着说。
“口是心非,一点都不像你,看来你也是在外磨炼了不少,才知道退让。可是啊”冠燚吸一口,扶着膝盖起身说:“为父还是喜欢那个桀骜不驯,和为父唱反调的丫头,至少那时候你有什么说什么,不想现在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绯绝颜眼中微微酸涩,“女儿……只是长大了,孩子哪有永远不长大的。”
冠燚扭头看她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巽天佐那老小子以大欺小,让你太辛劳了,赶明个我……”
绯绝颜摇头:“没有,我完成了使命,已经不再是佐老的神使了。”
冠燚惊讶地看她说:“哦?是吗,那太好了,既然恩义已了,那边归家吧,家中怎么也比外面好,那现世浊气那么重本就不适合神凤族修炼。你母亲也……”
绯绝颜听到归家,没应允也没拒绝。她从小因为是青色的凤凰被族中上下诟病多年,因为百万年来太过少见,有的觉得是祥瑞想将她视为吉祥摆件,有的却觉得她太过特殊施以侧目。兄弟姐妹倒是疼爱她,但她总不能永远做个小妹妹。提到母亲,母亲为父君和子女操劳一生,因为绯绝颜的出生打破了父君对老来得子的期盼,父君埋怨了母亲好一阵,母亲心绪不畅又体弱常年闭关静养。绯绝颜虽然从来不提,但,内心深处总是带着深深的自责,觉得是因为自己破坏了父母的关系,害母亲闭关不出。这个家,她真的不想回。
“唉……”冠燚忽然一声长叹,“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家,可是这毕竟是你长大的地方,你就没有一点留恋吗?你若有怨,就怨父君吧,都是父君不好。”冠燚懊悔地说。
“你刚才说你明白,并不是真心话吧。你可真的明白为父为何当年对你,对你的阿姐严苛吗?”冠燚无奈地说。
“父君无非是觉得,女子不如儿郎可立于庙堂,亦可征战沙场。”绯绝颜咬牙说了真心话。
冠燚摇头,“非也,你啊,还是不成熟。”他眺望远处翻涌的云海缓缓地说:“你这年纪才见过多少风浪。当年创世之战,神魔大战,清世之战,封印虚无,还有无数的天灾地变,你可知何其惨烈,殒命几何啊?每每这种时候,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凡有赤子之心者都首当其冲,哪论什么男女,若说女子无用,那凡人之母,补天壮举不是女子吗?”
绯绝颜很惊讶,她第一次从父君口中听到肯定女性的话,“那父君为何……”
冠燚接过话说:“为何不重视女子?”
绯绝颜默默地点头,从小到大,父君对更重视对兄长门们的教导,文武双全更要通治世经国之道。对她和姐姐们除了知书达理,再就是德言容功,修为武艺只要求能自保就好。族中的要害职位全然不考虑女子,对姐姐们的前途都是与望族联姻为重。
冠焱说:“你知道为父其实有个妹妹吧,也就是你的姑姑。”
绯绝颜点头:“知道,圣馨姑姑当年战功赫赫,是巾帼典范。可惜英年早逝,战死沙场。她是神凤族的骄傲。”
冠焱说:“是,她是神凤族的骄傲,你可知她亦是为父心中的痛啊。”他眼眶渐渐泛红,“当年你姑姑何其英勇,不让须眉,为父也觉得有妹如此是全族的荣光。可是你可知她多年征战,伤病无数,痛到无药可医?为父倾尽全力也只能输些神力给她缓解痛苦,最后那一战,她本可以不死,奈何强敌来犯,她又多年伤病,且征战多年早为妖魔所记恨,我当时被魔族设计拖住,圣馨陷入重围,法力耗尽,她……她是被那些魔寇活活撕碎而亡的呀……”冠燚忍不住老泪纵横。
绯绝颜惊呆了,她从未听人提及此事,每每说圣馨姑姑身故只说是战死,却不知是如此惨绝人寰,她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把那些凶手揪出来千刀万剐。
“为父当年并非势单力薄,面对强敌,仍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亲人,才让圣馨死得那么惨,她明明还那么年轻,从小喜欢鲜花,喜欢打扮,她情窦未开,尚未出阁,唉……所有女子应该拥有的一切她还没来得及及拥有就……为父自那时起觉得,男子本就被这世间标榜了身先士卒,也享受了男权带来的尊荣。但女子不同,女子本就承受了生育养育的重担,生来娇柔,比起壮志凌云更应该一生都被呵护,世间的分工本就不同,不必同须眉争高低。我常常想,若你圣馨姑姑只是个修为低微安守内阁的寻常女子,被父兄呵护长大,嫁得良人与夫婿举案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