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裴公不必为我担心。”叶碎金道,“我邓州叶氏,族人近千。我本家叔父、兄弟一大堆,若我没了,自有人顶上。我把顺序都给他们排好了。”
自来继承人在哪里都是一个敏感的事。在天家,更是搅动风云,血流成河的事。
她怎这样大剌剌地就挂在嘴上,毫不在乎。
裴泽默默地想,是因为她自己不能生吗?所以不在乎身后事?
但不管怎样,光是“族人近千”这件事,就能让裴泽嫉妒到眼红了。
剑南道的裴家人,已经被杀光了。
裴泽后来在房州生过三个孩子,唯有裴定西一个立住
() 了。
“这些,都是赵景文的人,我给他带过来了。”叶碎金马鞭一圈,指着城外的一个方阵,“裴公替他收了吧。”
裴泽问:“其他的,是你家的?”
叶碎金颔首:“我的亲兵。裴公……检阅一下?”
裴泽也不客气,骑马走了一趟,大致看了看,回到叶碎金身边,点头:“尚可。”
叶碎金失笑。
带的这五百人里,至少一大半都是才跟了她半年的新兵,虽这半年也随着她大大小小地剿匪打地盘,但终究时日太短,也根本没法和裴泽的精兵去比的。
兵事上,她是钦佩裴泽的。
“我根基浅,这些人能得裴公一句‘尚可’,已经令我受宠若惊了。”她笑道。
裴泽哼了一声,道:“要打襄州,尚是做梦。”
“人要是连梦都不敢做,和飞禽走狗有何不同?”叶碎金道,“人之所以为人,便在于敢想。”
你倒的确是一个敢想的人,裴泽心说。
他一带缰绳:“我送你。”
将赵景文的一百人留下,叶碎金带着自己的五百人离开房陵东行。
裴泽父子送了她五里地,叶碎金勒马:“就到这里吧,裴公留步。”
春季的风从山岭的夹缝里吹。
叶碎金鬓边碎发翻飞,在马上抱拳:“我在河口等裴公的人。”
裴泽也抱拳:“五日之内必到。”
叶碎金看了一眼裴定西,笑叹:“小公子,快点长大。”
第二次说了。
裴定西眨眨眼。
裴泽目送着叶碎金和她的人远去。
拨转马头往回走。
裴定西忍不住问:“父亲,我长得很慢吗?”
他道:“赫连也叫我快点长大。”
听他提起赫连,裴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紧了紧,“哦”了一声。
又行了一段,他转头看去,却见裴定西一张嘟嘟小脸绷着。
他绷了一路了。
裴泽问:“在生气?”
裴定西:“嗯!”
“生谁的气?”裴泽问。
裴定西却不吭声。因他生气的人中,只不包括叶碎金。
裴泽懂了:“生我的气?”
“姐姐说,父亲猜到了姐……赵景文已有妻室。”裴定西道,“可虽如此,父亲仍然什么也没做。”
裴泽问:“你想我做什么?”
裴定西道:“旁人既已经有妻室,怎可再把姐姐嫁给他?”
裴泽问:“那又怎么样。”
裴定西一呆。
裴泽道:“因我弱了,王荣夺我领地,灭我全族,那又怎么样?我能找他去说,你做的是不对的?”
裴定西嘴巴张开。
“邓州叶碎金,若真是个乡野村妇,她甚至没有能力来到房州。你姐姐永不会为她烦心。便嫁了又怎样。”
“她若是一村妇,真来了,你姐姐叫人杀了她又怎样?赵景文会为了一村妇与你姐姐翻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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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答案就在他心里。
“村妇死了,没有人会提起她,没有人记得她,甚至没有人为她喊冤,为她报仇。”
“但叶碎金偏来到我面前了,与我对话,得我以宾礼待之。她凭什么,凭的是对错?凭她是谁的发妻?”
裴定西垂下头。
他是个聪明孩子,说到这里他已经懂了。
他又抬起头:“但我还是生气。便不生父亲和姐姐的气,也还是生赵景文的气。”
“若论强弱,是我们强他弱吧?若以父亲所说,如何是他竟敢欺瞒我们?”
裴泽望着前方:“因为我们的弱点被他抓在了手里。”
裴定西忽然泄气。
他们父子的弱点是什么呢?自然是裴莲了。
裴泽望着前路,忽然长叹:“定西,我后悔了。”
裴定西:“赵景文吗?”
“不。”裴泽道,“你姐姐。”
“我出生在剑南道,身为节度使之子,身份贵重,所见女子,皆是温婉柔顺之贤良淑女。包括我的母亲和姐妹。”
“我发妻出身京城,一品国公之家的嫡女。”
“她一到,还把剑南名媛都压了一头。论贞淑良静,剑南道无有女子可出其右。”
“我一直觉得,女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