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柯维奇先生,那是你们的伙伴吗?”
…………
顺着指尖望去,树丛边缘,一道身影于众目睽睽之下缓慢现身。
艾德勒在看清全貌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苏珊娜……”
数米外,少女双目涣散,瞳孔失去焦距,嘴角始终保持着那抹诡异的微笑,全身只剩下粘稠的红,好似被人用油漆桶泼满全身般,诡异狰狞。
粉白的肠子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与些许内脏一同静静垂落在她的肩上。
人们能清楚感受到,苏珊娜体内的魔力变得愈发膨胀,充盈到几乎满溢而出,却又在濒临临界点时骤然回缩,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滴答,滴答。
一步,又一步。
鲜血顺着衣角滑落,染红了地面的黄与绿。
此时,除去莱西娅以外,无人敢轻举妄动。
“破晓之前,我们于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凝视您的身影,于腐烂与死亡中臣服您的伟大……”
“当黑死星环绕至第13周圈时,将是您的生诞之日……”
少女的低喃声在空气中层层萦绕,空灵、传神。
突然,她加大了音量,猛地张开双臂,眼球因疯狂而凸出!
“源初女神啊!始祖之母啊!我愿奉上自己的一切,请临您复苏!让【永夜】降临人世,引导迷途的羔羊走向黑暗洗礼的新生——”
嗡!
在听到【永夜】二字的瞬间,莱西娅脸色一沉,几乎没有思考,身体便下意识地做出行动。
随着手腕翻转,湛银色的光幕撕开空间,地皮翻卷,树木连根拔起,倾尽全部力量直逼苏珊娜而去!
刺啦——!
下一秒,她的脖颈如同一块注水豆腐般被轻松切开,滚烫的鲜血连同头颅一并旋转,在半空留下条惹眼的抛物线。
只可惜,仪式早已完成,召唤词仅为表达虔诚的一种不必要手段。
那一刻,世界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慢动作之中。
苏珊娜的身体开始急速衰老,变得干枯、苍白,简直和一具干尸没有任何区别。
莱西娅狠狠咬牙,没有选择放弃,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再次挥舞银刃,将少女切成数段,可依旧未能从中感知到哪怕一滴血液、一丝魔力。
这时,我们的万象收割者才迟迟反应过来,头一次露出万分惊恐的表情,转头对着人群咆哮道:
“赶紧离开这!快!”
眨眼间,空间撕裂,再折叠,莱西娅送走了以艾德勒为首的第一批冒险者。
同时也是最后一批。
“…………”
“啊……快瞧啊……祂是多么美丽……”
!!!
待莱西娅回过头时,却发现剩余的人们一个个都呆愣在原地,死死凝望着天穹,表情是那么陶醉、出神。
水历473年12月29日凌晨1时33分。
无名山脉西北方约13公里处。
【永夜】降生于世。
而我们酿成此次事件的导火索:苏珊娜·梅隆。
消耗自身共计965万魔力,外加血肉、灵魂,利用【召唤师】的权能,强制让一位源初之神成功以完全体的形态降临人间。
维持时长:4.391秒。
……
起初,祂只是一颗无法名状的黑色污点。
短短半秒后,祂开始迅速膨胀,变得粘腻、浓稠,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黑】、宛如璀璨群星的【黑】化作上亿根血管,构筑出一位始祖躯体的灵性脉络。
仅看上一眼,无数冒险者便深深陷入了疯狂。
他们以教徒之姿双膝跪地,微笑、拥抱,彰显虔诚。
他们癫狂地扯下脸皮,挖出眼珠,自愿为伟大献上祭品。
他们溶于地表,又重获新生,粘腻的呜咽拼凑出阵阵绝美音符,鸣奏着,愉悦着。
最终,【黑暗】吞噬了一切。
没有光,没有生命,没有魔力,没有自我。
万物回归混沌,堕入黑暗,踏进虚无。
【我们互相冗杂,我们合二为一,我们不再是个体,而是神明脚下那腐烂哀嚎的点点黑泥。】
莱西娅在黑幕向四周蔓延的瞬间便发动权能,试图利用折叠空间来进行逃脱,但她无论怎么切割,眼前始终都是那不断蠕动的【黑】。
她丧失了仅有的一丝方向感。
在真神面前,尤其在源初真神面前,002这串数字是多么的滑稽、无力。
她崩溃地撕扯着,然而这片空间早就归为祂体内的一部分。
她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队友们丢掉自我,或痛苦求饶、或不甘捶地、或坦然接受……渐渐的,躯体异变,最后溶解。
她眼含泪水,哽咽着将他们亲手解脱,至少能让灵魂免于苦痛。
……那自己呢?
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
在神明面前,任何虚伪的面具都将被无情摘下,保留那最纯粹、最柔软的部分。
莱西娅·卡斯蒂尔像个小孩子一样低声啜泣,她倚靠在昔日那扇破旧的橡木门前,裹紧毛毯,等待着母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