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古铜色的子弹迸射出膛,但下一秒却被瑟拉菲娜侧闪躲开,仅穿透了几根发丝。
“什——”
这个女人居然计算出我什么时候会开枪吗?!
赛琳娜见状惊呼一声,顿时慌了阵脚。
她再次连扣数下扳机,可对方早已翻滚躲藏至水泥柱后,并通过掩体不断向楼梯处靠近。
“等……该死!不许走!你个婊子!不许走!!!”
愤怒与被摆了一道的不甘疯狂冲击着那愈发脆弱的神经,赤色液体于血管内翻涌沸腾。
哗啦啦。
一小把子弹顺着指缝掉落在地,赛琳娜一边将剩余的几颗粗暴怼入弹仓,一边歇斯底里地厉声咆哮。
她哆嗦着嘴唇,浑身气到发抖,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呼……呼……”
五楼……六楼……
砰砰砰!
火星四溅,弹头刺耳的弹射声回荡于整座烂尾楼内。
七楼……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肺部所带来的剧烈挤压使瑟拉菲娜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砰砰!
砰!
“——呃!”
经过拐角,她发出一声痛苦呻吟。
紧接着,视角天旋地转,瑟拉菲娜连续翻滚数圈后,勉强稳定住重心,在其藏匿到身旁的木箱时,才得到了些许喘息。
撩起裤角,能清楚看到小腿与脚踝交界处赫然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孔洞,赤黑色的暖流从中缓慢溢出,发出微弱滴答声。
赛琳娜·梅尔特尔……
咳咳……您真是位残忍又不择手段的小姐……
额角渗出点点汗珠,瑟拉菲娜挤出一抹生硬的苦笑,随即果断扯掉军服上材质特意软化过的应急布料,熟练捆绑好伤口。
“但我还不能死……”
“最起码不是现在。”
伴着艰难起身时大脑所带来的频频剧痛,恍惚间眼前竟浮现出一道身穿洁白连衣裙、提起鞋子于花田中欢快奔跑的剪影。
微风下,她金黄色的短发微微卷曲,粉嫩的脚丫溅起层层水花。
瞧,多么纯真的笑容。
那是自己所服侍的小小主人,如同天使般完美无瑕的15岁少女。
诺雅·冯·阿利斯泰尔。
她还清楚记得,三年前某个盛夏的夜晚,第一次闪回发作时。
少女将脑袋深埋进被子里,蜷缩成团,抱头啜泣。
那晚,蝉鸣声异常的响,甚至带有几分聒噪。
瑟拉菲娜于月光的映衬下安静坐在床边,她没有任何用来安慰的话语,只是尽最大努力去温柔相待。
例如……用手轻轻抚摸对方的脑袋,以及帮其细心抹掉脸蛋上残留的泪痕。
【瑟拉菲娜……这样的痛苦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只见少女从被子中伸出半张小手,捏住她的衣角,喏喏问道。
【等到您找回真正的自己时,阿利斯泰尔大人,痛苦自然会结束。】
执事小姐的声音依旧平静。
【真正的……自己?】
沉默半晌,诺雅似乎理解了什么,她有些赌气地将手重新缩回去,别过脑袋,背对着瑟拉菲娜愤愤道:
【可是我并不想这么做。】
【因为……因为如果找回的话,我或许就再也无法与瑟拉菲娜相见了。】
【我不要这样。】
【…………】
一段难得的寂静。
但喧闹的蝉鸣依旧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听罢,执事小姐的表情泛起点点涟漪,她轻声呼唤自己的小小主人转过身来,尔后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对其拉钩承诺道:
【无论如何您都会面对这一天,阿利斯泰尔大人。】
【但在一切结束之前,我们还可以好好道个别。】
【我保证。】
…………
没错,这是最后的义务,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义务。
“至少要与诺雅大人道别后再……”
砰!
一声枪响,画面撕裂,瑟拉菲娜被迫回到现实。
数颗子弹旋转射出,分别穿透了她的左肩、侧腹。
鲜血止不住地向外喷涌,那抹于半空中挥洒的腥红在夕阳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脑内的呓语是如此清晰,四年间的种种回忆于眼前循环播放。
而瑟拉菲娜能做的却只有拖动那千疮百孔的身体,咬着牙,吐着血,向上……再向上。
今天的蝉鸣声异常的响,亦如往日,并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悲伤。
她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已经无法再继续前进,所以……
是时候该结束了。
最终瑟拉菲娜于九层的尽头处缓缓停下。
面前的道路被不知何人全部堵死,光凭她现在的力气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回眸,赛琳娜的身影逐渐出现,目光凌冽与其死死聚焦,她已然厌倦了这场无聊的追逐游戏。
如果一开始就肯乖乖去死,就不必承受那么多痛苦。
毕竟自己从始至终都没往子弹里注入魔力。
“……交待遗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