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珞这认输认得干脆,萧芷萱愣是反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认输了?这怎么突然就认输了?萧小姐那曲子弹得……我还以为这争魁马上就能结束了呢。”
“我倒是听说过,安大小姐长在边关,看来是没学过琴……”
“嗐,琴会不会又怎样?这弹琴人人都会,可安大小姐那手骑射功夫又有谁能做到?人无完人嘛。”
安珞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淡定起身,只是众人说的话让她略有些意外。
上辈子时,她听到的议论可都是说她粗鄙,说她身为女子却不懂音律,实乃贵女之耻,众人对她的态度可远没有今日这般宽容。
实际上,这也怪安珞上辈子实在是名声不显,她虽骑射武艺出类拔萃,但并没有如今日这般惊艳于人前……
看了之前那神来一箭,又有几人还会在意,她这射箭的手会不会弹琴呢?
这第三场结束得痛快,闵景风也没拖延,又抽出了第四场的项目。
——赛棋。
众人本以为安珞既然不会弹琴,想来大概是琴棋书画俱未学过,这第四场也能结束得很快。
却不想这一场棋竟足足下了半个时辰,最终下出了罕见的三劫循环。
“三劫循环?这可不多见,那这一局棋岂不是只能判平?”
“也只能如此了,那现在还是安小姐两胜,萧小姐一胜……也不知这最后一场能不能分出个输赢。”
众人讨论着三劫循环,萧芷萱却只觉得心中憋闷……她总感觉这场棋好像不是她自己下的一般。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她下的每一步棋都不是自己本身的想法,而是被对手——也就是安珞逼迫着不得不走那一步。
现在回想起刚刚的棋步,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怎么下出的这三劫连环……
而除了萧芷萱有这种感觉,另一个察觉到这点的也就只有闵景迟了。
不同于萧芷萱这当局者迷,他在一旁看得很是清楚,萧芷萱的每一步,几乎都是被安珞或引导、或逼迫着下出的。
可安珞既然能做到这点,足以证明她的棋艺同样高深,那她为何不直接赢下这局,反而费力布置出这平局的三劫连环?
闵景迟望着安珞,心中不解。
安珞似有所感,突然回头向闵景迟的方向看来。
……他看出来了?
见闵景迟盯着自己,安珞挑了挑眉。
没错,这三劫连环是她故意布下的。
琴棋书画,她幼时确实都没学过。
但棋与其他三种不同,下棋讲究谋略,与行军打仗总有共通之处,可以子布阵。
上一世目盲之后,安珞困于内宅,能做的事着实不多,除了练剑、学医、练就耳力之外,也就是在脑中与自己对弈了。
只是没想到,闵景迟竟然能看出来……
如今这第四场也有了结果,胜负自然也就落到了最后一场上。
闵景风冲出短牍,看清上面的字后略微惊讶。
“……本王也是着实没想到,这最后一场竟然是——抢芳。”
听到这最后一项,竟是抢芳,众人也是一阵惊讶。
抢芳,是整场春日宴游园中,最隆重也最特别的一项。
它的场所不在地面,而是在半空之中,在水面之上。
抢芳需两人一组,一人乘竹筏于水面,一人登上水中立桩。
成百上千只特制的花球,同样一半浮于湖面,一半悬于半空。
在所有的花球中,一部分写有谜题,谜题中暗含着线索,指向某一个特定的花球。
而先破解谜题,拿到那只花球的一组,便可获胜。
但也因为抢芳是一项水上的活动,总有人不可避免地会意外落水。
即便每年春日宴,都会特意安排女宫人在抢芳的湖边等候,以确保即便有小姐落水,也不会损其闺誉。
但这项活动仍旧多为两个男子结伴,少有女子参加。
便是今年有着只允许男女组队的规矩,这抢芳也是得了特许,不在此列的。
闵景风看向安珞和萧芷萱道:“两位小姐……可有人要弃权?若两位小姐都不愿参加此项,本王倒也可以重抽一签。”
萧芷萱闻言一僵。
她心中实是不想参加这抢芳的,可若安珞同意参加,她也不想就此认输……
她看向安珞,等着安珞先说话。
“我参加。”安珞毫不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这抢芳费时,倒正好合了她心意。
况且对安珞来说,水上桩与平地也没什么区别,她不觉得有谁能让她落桩。
安珞同意抢芳,萧芷萱便是心中不愿也无法再拒绝了,一行人便向着抢芳的琼萤池出发。
此时已是戌时,两人这一日争魁之事早已传遍了整个畅春园。
而今暮色四合,各处争魁也相继结束,不光是年轻的少爷小姐、便是各家的夫人太太,也都听闻此事,几乎整个园子的人都聚集到了琼萤池,只等看二人这最后的胜负之分。
甚至,就连皇后娘娘都听闻了此时,也带着太子夫妇,现身于琼萤池畔的摘星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