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安珞没想到叶夫人有此骤然一问,便是裴姝语也登时惊了一惊。
她是家中独女,叶夫人这样问,想也知道说的是她和安瑾。
相国寺一面,她对安瑾虽说还不到倾慕的地步,可也没什么恶感。
而若是论家世,安远侯府的世子配她也绰绰有余,真能成婚那也是高嫁,又有安珞这样的小姑子在……
昨日叶夫人在回家的马车上,就对她略提了几句,她心中对此事并不反感,母女俩商量了两句,便想着还是顺其自然。
……可为何她娘此时,却突然这么问安小姐!?
“娘!”裴姝语急道,“您此时说这个作甚?”
叶夫人却根本不管女儿劝阻,只定定看向安珞,等着听她是承认、否定、还是避而不答。
但安珞在此事上,却根本就不费那么多心思,去揣摩叶夫人到底是何意。
她直截了当地点头,正色说道:“是,我大哥安瑾心悦裴小姐,欲娶她为妻。”
叶夫人没想到安珞承认得这般痛快,微一晃神。
裴姝语却是瞬间面红耳赤,樱唇微抖,最终还是咬着唇略偏过头去,避而不言。
安珞也不着急,她知道叶夫人既是这样问了,就自然还有后话,便默默等着对方再开口。
几息之后,叶夫人回过神来,对上安珞一双干净清亮的眸子,竟不由得心中更愧疚了几分。
但此时,叶夫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压下心中愧疚,郑重向着安珞,便要跪拜下去。
安珞和裴姝语见状都是一惊,安珞忙上前扶住叶夫人,拦住了她下跪之势。
叶夫人本是打定主意要行此礼的,但安珞可不是普通姑娘,那手上劲力托扯着她,当真是安珞不想让她跪,她就真跪不下去。
安珞手上微一用力,迫使叶夫人站直身子,无奈道:“夫人有话直说便是,我可是小辈,怎能受夫人如此大礼?”
到了此时,即便安珞不特意去揣摩,对叶夫人的心思也多少猜到了一些。
而叶夫人行礼不成,见安珞对她又如此地恭而有礼,心中愧疚更甚,可看了看身边如花似玉的女儿,终还是开口道。
“安小姐,我知裴家如今已入困局,便是躲过了这肃南贪污案的陷害,这刺杀一事也难以自清……若裴府此后当真行至穷巷,还请……请安远侯府出面,护住姝语!”
如她家老爷最后真是定下了刺杀太子之罪,怕是逃不了斩首一途。
即便当今圣上仁慈,向来是死罪不及家人,可这活罪也还是难免,流放、甚至是充入官妓……她不能让女儿走上那样的路!
“娘!”裴姝语又怎会不知,叶夫人这是为她着想,不由得红了眼眶。
但她亦是知晓,若她爹最后真被认定是刺杀太子的主使,那可等同于谋逆。
就算安远侯府有意与她家结亲,可到底现在也仅仅是有意,并未定下。
安珞此时帮衬她们已是仁至义尽,又如何能再为难安珞,要求安远侯府到了那时,还冒着被牵连的风险继续相帮呢!?
裴姝语摇头拦住了叶夫人,压低声音劝道:“娘,这事是不成的!我与安远侯府并无关联,若真到了那时,侯府又有何立场能为我开口?纵使有心亦是力所不能及,娘勿要再提!”
裴姝语想到的这些,叶夫人又怎会不知?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请求实在有几分强人所难,若是她家老爷知道了,怕也不会同意。
可为了女儿,她脸面风骨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能保住她的姝语。
她看着女儿,扬声说道:“不!只要安远侯府愿意,他们就能保下你!若真到了那一步,只消安远侯府开口,说是我们两家已经定了亲,那你也能算是半个安家人,侯府为你求情、保住你一人那便合情合理,又怎会不行!?”
叶夫人说完,不顾女儿劝阻,再次转向安珞,
跪拜不成,她干脆作了一个长揖。
“安小姐,我知自己这请求实为强人所难,但以安远侯府的权势,只要说我儿与安大公子定了亲,只护住我女儿一人并不算难事!我知晓若裴府颠覆,我女儿不可能做侯府长媳,我也没这个痴心,就只求侯府能以此为借口,等事态平息后一句退亲便行,姝语绝不会纠缠不清!”
叶夫人费劲全身解数想要说服安珞,即便安珞同意并不意味着安远侯也能同意,可终中也是一分希望,那是她们现在最欠缺的东西。
“您先起来……此事还远没到这般田地。”安珞强硬地扶起叶夫人。
叶夫人闻言只当安珞这是婉拒,面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悲色,却也只低下了头掩住了自己神情,心中有失望但并无怨愤,也并未出言纠缠。
安珞看了眼满身颓唐的叶夫人,又望了望泪眼汪汪的大嫂,不由得也有些头痛。
她说会找到办法救出裴伯父并非虚言,这事也真没到要研究怎么获罪的时候。
虽然她眼下还没想到办法,可只凭大理寺那人的一面之词就想定罪,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既然证据不全,那就先拖下去,这办法想想总会有的不是?
“……夫人若实在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