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珞听闻此话微微一怔。
她本以为,圣上应是还会就那落水之事再问她几句,却不想闵文益再开口时,这所说之事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为免除不必要的麻烦,她之前便已经同闵景迟和尤文骥商量过,若非必要,在对他人的说法里,有关太清观一案的调查之事,不会有她的身影出现其中,此事太子亦是知晓。
只是她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人,这太清观一案最后办的也算圆满,按道理来说圣上应是不会特意找人、去调查细节才对。
那就是意外走漏了风声……这得是个什么意外?
安珞心中疑惑,可对闵文益的询问却也不敢怠慢,忙开口回答。
她说道:“陛下圣明,臣女不敢欺瞒陛下,这太清观一案的调查之事,臣女确是……稍有参与。”
既是意外,那圣上应也只是稍有耳闻,不知其中细节的吧?
这太清观一案于她而言,可还隐藏着她与清和道的诸般牵扯……
——她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安珞这话,倒是让闵文益稍有些意外。
这寻常之人,像是他朝堂上那些臣子,做出了屁大点的功劳、都恨不得写满几张纸塞进他眼睛里,安珞这一个才及笄的小姑娘,却是都被他问到脸上了,也丝毫没有为自己表功的意思。
这姑娘,要么便是生性淡泊,无有名利之心。
要么便是足够聪明,聪明到能不被一点小小的名利,就遮住眼睛。
见惯了争名逐利之人,偶然看到这么一个丫头,倒真是有趣。
不过不管是无名利之心,还是足够聪明,若她要嫁入皇家,那便都是好事。
……那他倒是想看看,这丫头淡泊、或是聪慧到了什么程度,若是将名利硬塞到她手里,她又会如何行事?
“只是稍有参与吗?”
闵文益听到安珞这回答,平静地问道。
“可朕怎么听说,安小姐在这其中居功甚伟,功不可没呢?”
闵文益此话一出,安珞心中立时便叫了一声糟。
她着实没想到圣上不但是知道了此事,更是知道得如此清楚,如今还直接问到了她头上,倒是让她连想要在此事中淡去自身、都已失了时机。
安珞忙又行了一礼:“陛下谬赞!臣女实在也只是因为会些武艺和医术,碰巧适合做那梁上君子,这才在调查牵涉官员之中出了些力,只是这梁上君子……这不终究不是什么真君子嘛,臣女这才、羞于提及……”
没办法了,胡掰吧,反正她如今尚才及笄,这小女儿心思向来千奇百怪,不愿意背个梁上君子的名号,这不也很说得过去嘛?
闵文益也没想到安珞竟是冒出这么一句,纵然知道这是托词,却也更觉得这丫头果然有趣。
寻常人谁敢当着他的面这般胡诌?用的借口还是什么……小女儿心思?
……这安平岳,果然是会生,生个女儿随他的还不光是武艺,连胆量都一样出奇得大。
不过闵文益本意也并非是要责备安珞,听了安珞这回答,也就没再为难她什么。
倒是皇后先前并不知还有这么一层,听说此事微有些惊讶,看向安珞的目光也更欣赏了几分。
“你这孩子,这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本是常理,你帮着查清了太清观一案,这本是大功一件,哪里就是什么羞于提及之事?”
皇后笑着替安珞说着话,又转头看向闵文益,伸手轻搭到他手臂上。
“陛下,这么说来,这安小姐也是此案的功臣,就算如今这案子了结,不好明面上再褒奖,可这私下里,您多少也该好好奖赏一番才是啊。”
闵文益本也想借着奖赏的机会、再试一试安珞,听到皇后这话,自然是顺水推舟。
“既是有功,那自然当赏……咳咳、那朕就如皇后所说,给安小姐将这奖赏补上。”闵文益说着,抬眸看向安珞,“安小姐,你想要何赏?”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他确是好奇,这丫头自己要个什么赏。
虽然安平岳如今这骠骑大将军的官职是动不了了,但安瑾那小子品秩还低,这丫头倒是可以要求惠及她兄长。
安珞闻言却是一怔,电光火石间,突然明白过来,这便是怀慈大师口中的“生机”,到了她面前。
她没有丝毫犹豫,双膝一曲,跪在了帝后面前——
“臣女确有一事,想求陛下应允!陛下仁慈,望陛下能赦免太清观幸存道人的流放之罪!”
她说着,俯身拜了下去。
安珞这话一出,帝后面上神情俱是一变。
皇后没想到安珞这般胆大,竟然敢在这个关口,当面向陛下为道人求情,眼底不禁浮现出几分不认同来,紧张地忙去窥圣上的神色。
闵文益却是微微蹙眉,脸色不善,却也只是这般看着安珞又咳了两声,虽未应下,但也没有立刻出言拒绝。
一般而言,若是陛下沉默,这面见陛下之人,就该是要开始心慌,想办法补救保命了。
但安珞本是已经做好,圣上会立刻回绝或是发怒的打算,是以此时听到闵文益并未出声,心中也只更多了几分把握,保持着下拜的姿势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