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叱罗那手上的小动作,安珞便知这第一份礼,天佑这便算是真正拿到手了。
果然,她之前注意到的那名北辰的奴隶、在接收到叱罗那的暗示后,便如她所料一般、突然跪在了殿上,痛哭流涕地自顾自开始说起,在来的路上、他混淆了双织毯的罪责来。
这一番说辞听到众人耳中,即便是安珀这种不擅阴谋诡计的天真之人,都觉得嗤之以鼻、信不了半点。
而相较之下,这过目不忘、狠狠打了北辰三皇子脸的尤大人,在一众旁观者眼中,也顿时高大光辉了几分。
这一场闹剧最后,便以这名奴隶被叱罗那责罚而收场,也算是北辰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交代”。
但随着那名奴隶被拉出殿外,又一只大箱也同时被搬进了殿内。
望着殿中再次摆上的大箱,闵文益只平静地望了叱罗那一眼、平稳着自己的气息,等着看这北辰还有什么招式能再来显眼。
四国之中,若论国土最大、实力最强者,毫无疑问是他们天佑。
而对于北辰这种看似赠礼、实则挑衅的暗中比试,闵文益自认除了织毯这种、唯北辰特有的技艺之外,他天佑人才济济,谋臣武将者众多,前来的北辰使臣却不过十数人尔,绝不可能输北辰于天佑的大殿之上。
毕竟像是以北辰双织法为题的这种无赖挑衅,若北辰真敢想出、将这同样的招数再用上第两遍的昏招,那不管天佑是胜是负,遭天下人嗤笑的也就只会是北辰、可绝不会是天佑的。
更别说……还是在天佑已经胜了一次的情况下。
他就不信这北辰皇帝当真是蠢到一点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
眼见着自己准备的第二份大礼已经搬了上来,叱罗那也想尽快揭过、那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第一场事端。
他直接自己上前去掀开了大箱,一把拿出了一张大弓来。
“大胆!”
大弓方一显露出来,殿中的氛围便骤然凝滞了几分。
闵景耀更是一声大喝、起身上前,挡在了叱罗那与闵文益之间。
宫宴之上本是不许有武器带入,但别国使臣前来,为首的又是北辰的三皇子,又说是要进献的礼物,自是也不好搜查,这才让赤裸安能在这大殿之上掏出这一把强弓来。
但以天佑和北辰、两国间目前的状况,这叱罗那也除非是疯了、才有可能想在这宫宴之上行刺陛下。
是以殿中众人虽然见叱罗那手握长弓惊了一瞬,却也并未有什么惊慌或担忧,唯一所感也只是觉得、这北辰三皇子在圣上面前公然持武实在冒犯,着实惹人生厌!
至于这反应最是激烈的四皇子……
呵。
安珞微勾了勾唇角,于面纱下露出一抹讥嘲的冷笑。
刚刚双织毯的难题在前时,这闵景耀可是一声都不敢吭出来,眼下无惊无险的,他倒反像是真有人来行刺一般,跑到圣上面前来这般显眼。
还以为自己那点子心思、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不过上一世时……她好像就是没看出来的那个。
想起这一层,安珞不由得被自己这不堪回首的蠢事一噎,嘴角抽了抽。
她又看了那闵景耀一眼,便默默转开了目光,重落回到叱罗那身上。
安珞虽厌恶叱罗那为人,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武学上的天赋的确远超常人,战场之上也是一名棘手的猛将。
早在十年前,叱罗那方才十二岁时,他就已经是北辰最出类拔萃的皇子,十四岁时,便已经在边关的战场上崭露了头角。
安珞尚在垂髫时,就曾听她爹提起过叱罗那,而听过关于叱罗那最多的消息,便是他的箭术和刀法。
尤其是叱罗那天生边长了一双鹰目,即便是在暗夜风中,亦能一箭射中百步之外的草叶尖梢。
曾经的安珞,甚至一度将叱罗那作为磨练自己的目标,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问自己,若她与叱罗那对阵,她可能活下来?可能胜他?!
只是,当她的答案渐渐从否定变为肯定、再到她已经无需再问自己这问题之后——
或是是命中注定,又或许是造化弄人,上一世直到她被毒瞎双目之时,她都没有在战场之上、再正面遇上叱罗那。
而此刻,安珞在心中再次久违地回想起了这问题的答案——那个早已确定的答案。
她能胜他!